“表舅妈,怎么是您呀?真不好意思。”
湿漉漉的艳艳,从水桶里赤裸着身子站了起来,往桶边靠了靠让我加热水。
我看着艳艳沾着几片艳丽花瓣的胴体,扁平的腹部,却怎么也不像个孕妇的身材,倒有几分出水芙蓉的味道,不禁又笑了起来。
艳艳倒是领会了我的笑意。
“您笑什么呀,等过几个月我就会挺起肚子像个十足的孕妇啦!”她的言行举止里满是一份沉甸甸的自豪。
我心想着等艳艳的肚子一鼓起来,也许挺在乎孩子的周汝佳不会不动心的,毕竟是他的骨r。
于是,我卷起了袖子,动作麻利地往桶里加了热水,用手试了下水温,刚好合适。
“艳艳,这下行了,你继续洗吧。”说完,我便转身正欲离开,艳艳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啦艳艳,莫非还要表舅妈亲自给美人沐浴?”
木桶里的艳艳却歪着脑袋,一副认真又纳闷的模样。
“奇怪!表舅妈,您怎么会有这样的镯子?”
我被她问得一愣,随即便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不好看吗?”
“真的很有趣,我也有这么一只与你一模一样的镯子,这种式样的金玉镯在上海可是不多见的。”艳艳晃着脑袋,拨弄着我手腕上的镯子,横看竖看。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不由得奇怪了起来。
记得毕福的父亲当初交给我这只镯子之时,曾说过这是我死去的父亲留下的。中秋节过后,我就一直没把它摘下来过。
“艳艳,你的那只镯子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父亲给我的呀,听父亲说是我死去的阿婆传下来的,你的这只镯子呢?”
“哦,是我有一次在镇上的古玩店里随意买来的。”我不动声色地对她说道,心里却变得乱七八糟。
“那也许是巧合吧,说明艳艳与表舅妈有缘呗!”
但愿这真的是一种巧合。
可是,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从澡堂里出来,我提着空水壶,心情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母亲就告诉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已生病去世,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关于父亲的任何印象。
那么,会不会母亲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对我说了假话?我的亲生父亲g本没死?
难道会是胡巍?g本不可能!
凭着蓉芳在家里的颐指气使和势利的x格,也决不会容许胡巍在外面拈花惹草,况且胡巍懦弱胆小,对蓉芳逆来顺受,更不像是个寻花问柳之人。那么,为什么我和艳艳会各有一只相同的手镯呢?
去世的母亲为什么留给我这么多的谜呢?这些谜,像一个个诡秘的影子一般纷至沓来,紧紧追随着,躲不开,却又m不着,让我恐惧,令我窒息。
我忽然变得无所适从。
与世无争的我,只想平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份热烈的爱情已经足够。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阡陌纵横的恩恩怨怨缠绕着我,时时扼紧着我的咽喉,让我亲眼目睹了一幕又一幕的人间悲喜,难道这就是生活吗?
但是,我又无法不面对生活,生活总要继续。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怎样的悲喜等待着我呢?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累,总想变回童年时代的自己,再次重温无忌的岁月。
每次看着周叔那孤独无助的眼神,我总会心里发慌,生怕某一天醒来,他已离我而去,我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呢?因为没有父爱,我寻找到了一份父爱般的感情,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像周叔那样,把他心底间最温柔最执著的感情奉献给我,让我在感动之余,领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爱的真正诠释。尽管现在有着某种缺憾,但我想我不会后悔,我一定要帮助他走出困境!
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和必要去探究我的亲生父亲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我决定不再寻找答案。
十二(1)
送走了千叮嘱万关照的蓉芳母女俩,我站在周家大门前,望着渐渐远去的黄包车不由苦笑了一下,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可笑荒谬的事情。
汝佳与艳艳的婚事好像是个游戏,是个荒唐的玩笑,而我,却身不由己地成了夹在这个玩笑里的一块任人宰割的刀俎上的鱼r!如今,假戏又变成了真戏,周汝佳对艳艳的感情是否也会由假变真呢?
我似乎只能从中品出渺茫的味道。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周汝佳一旦知道艳艳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我想他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会原谅艳艳以前的无知吗?他还会对我抱着那么深的成见吗?
我想,等他回来,是应该心平气和地与他谈一次,消除误会,让这个多事之秋的周家能有一些新气象。
我把艳艳真实怀孕的喜讯告诉了周叔,让他欣慰地看到周家已经后继有人了。可周叔并未显得有多么高兴,仍然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瞪着雕花房梁上一gg排列齐整的木椽子,一脸的愁云惨雾。
倒是毕福的父亲毕显贵的到来,让他终日定定直直的眼珠转动了起来,脸上也展出了久未见到的笑容。尽管只是一刹那,却让我感到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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