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高亢悠扬的公鸡打鸣,划破了山村黎明的宁静,紧接着数只公鸡高跟着一声低一声鸣叫起来。早起的喜鹊也在树枝‘喳喳‘凑热闹。黎明的曦光越来越明亮,山乡的早晨就这样悄悄到来。
一觉醒来,感觉到手臂上凉飕飕的,老三先是一阵惊慌,然后才醒悟,感觉是一条蛇缠在胳膊上。他不敢轻举妄动,慢慢支起脑袋瞅去。
切!是那条他伺候过的莽山烙铁头。
他一骨碌坐起,喝道:“滚!”那蛇仿佛能听懂他的话似的,慢慢溜走了。
老三起床没有看到盘师公在厅屋里,问在灶屋里烧火的盘阿婆:“阿婆,阿公呢?”
“去药园子里了。”盘阿婆关切地问:“昨晚没睡踏实吧?半夜里我还听到你拿打火机点烟抽。”
老三嘿嘿一声,没道出自己的担忧。
“放心,你阿公隔几年就要坐关修炼。”盘阿婆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就当是出一趟远门。”
“那吃饭、喝水这些事……”
“你阿公练有辟谷功,吃一个苹果,可以一星期不进食。一般三天送些稀饭和水就行。”盘阿婆耐心地对他说,“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他叫你住几天不是要你照顾他,是度戒要修一个星期的法,才能离开。你白天去跟盘二狗他们玩,晚上记得练法就行了。”
老三心里这才轻松了一点,去洗漱了。昨晚练功后,他翻来覆去半天没入睡,居然有失去靠山的不安。
洗漱完,老三去药园子找盘师公。
山乡的清晨,空气格外新鲜,凉飕飕的带着淡淡的草腥味,还有花的馨香。深吸一口,顿时心清气爽。
盘师公在两株枇杷树之间负手而立。偏矮的身高、尖尖的下巴,怎么也看不出他瘦小的身体里隐藏着猛兽一般的力量,静若处子却身怀雷霆。
老三走过去与盘师公并肩站立。清凉的晨风吹过,吹起一片落叶,带起一股深深的荒凉,周遭宁静如谜。
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身边有许多人都安静地站着,只是看不见而已。
盘师公早知道他来了,悠然道:“曾国藩有一句话说: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我说啊,惰不可以,傲,不可无。山外的世界我知道的少,但我知道,许多人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天地之间,少了那些傲气,岂不是鬼里鬼气混沌得一塌糊涂。”
“知道了。”老三认真道。
“这个野芋头你认得吧。可治中风半身不遂、癫痫、破伤风、跌打损伤,但有毒,误食的话,轻者喉舌灼热、肿大,重则窒息而死。”盘师公指着小溪边几株天南星,“野芋头另外还可以装神弄鬼。”
野芋头又叫天南星,一种多年生草本,叶基生呈放射状分裂,叶柄长而具肉质,生红色浆果,块茎入药。
“装神弄鬼?”老三来兴趣了。
“乡下从前经常有鬼敲门的怪事发生。晚上会听到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打开门,外面什么都没有,关好门,等下又有敲门声了,一个晚上都是这样,胆子小的不吓坏才怪。”盘师公笑道,“其实,这是恶作剧。把野芋头的汁涂到门上,晚上,飞蛾闻到这味就会扑上去,所以,门上砰砰响……”
巫术就是这样!老三明白了许多。许多事实在古代没办法探明,而聪明人在生活、劳动中发现并掌握了某种秘密,就如此这般了。
现代科技在中国来得太迟,却又过于霸道,踩踏式颠覆了中国传统文明。巫术变成了碎片残渣,连同伴随的医术也未能幸免。
许多年前,几个读了《天演论》的人太自信了,严复翻译的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进化论真不是中国发展的《圣经》。
老三再看盘师公时,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飞快地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拥有了洞悉一切的力量。他似乎看到空间里错落有致的条条经纬,他用意念聚集起所有的力量,向那无形的网络死命冲去,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冲出去的。
一声呻吟吼中,老三感觉到自己好象冲破了某种东西的束缚,前面,一片光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自己的灵魂变得好象实质了起来。
然后,是一阵眩晕……
盘师公坐关的地方在药园后面。闭关室早几天就打扫好了,要用的东西也配齐了。
吃过中饭,盘师公就要去那个隐秘的地方。所谓坐关,说起来跟坐牢一样与外界隔离,不同的是,一个自愿,一个被迫。
药园尽头是盘家后山,有百余米高。靠药园这头非常陡峭,有一道斜插山壁的裂缝,口子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很隐蔽。
药园有一条小路接通裂缝,入口很窄,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从两株粗大的老樟树进去,间穿过十来米深的豁口,眼前豁然开朗。
当中是青石板砌的台阶,共七七四十九级,旁边是奇花异草。石阶不高,蜿蜒而上,尽头就是就是闭关室。
闭关室是一个小山洞,依势封闭做了房门和屋檐。门是厚实的木门,没有缝隙,里面黑咕隆咚。门旁边,有一个里面才能开启的小窗,每顿的饭菜放在小窗户上。
石洞里比较潮湿,下雨天湿气则更重,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很小的单人床,床边是一张木桌,一把木凳。
门上没有锁,是从里面扣上那种。老三抱了一床被子跟盘师公进去,看洞子及不规则,才七、八平米大,最高处不到两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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