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驾。
龙辇缓行。帝后二人一路无言。
又是面部大特写:洛轻恒如雄鹰猎食一般,紧盯着君长流一双秀逸眉目。她却只一味装深沉,淡淡回望过去,仍是眉间沉静如一汪深水,半丝情绪未露。
少顷,洛轻恒喟叹一声,手上用力,将君长流半个身子揽进怀中。谁知凤冠之上的鎏金凤头刮得洛轻恒俊脸生疼,终究不得亲近,遂轻道:“摘了吧。待会儿朕再替皇后戴上。”
君长流点头,依言轻轻取下,露出一头如瀑青丝,衬得她一张巴掌小脸甚为苍白,胭脂红唇尤艳。
洛轻恒见她竟未曾盘发,不禁皱眉,再见她容色憔悴,终究克制了未发作出来,反道:“朕知皇后赶路辛苦了。”
君长流摇摇头,轻声道:“七年前我亦是一路车马劳顿去的玳国,此番重新踏上故土,只觉一路风物俱皆改变,瞧着不免触动心怀,反倒不知疲累。”
君长流看到此处,心中补充一句:只觉心痛难当。原本两国边境所在之地,流民不知凡几,皆衣不遮体面黄肌瘦,一望便知都饱受战乱之苦。间或还有山贼出没。君长流为了安全考虑,下令弃用仪驾,但毕竟车马华丽,随从众多,不免被人觊觎,所幸尚有留守的一批禁卫军相护,才得以安然入得慕云。
画面继续推进。
洛轻恒听她两次未以“臣妾”自称,早已心生不满,只是他已安排了宫宴,让君长流以大公主的身份安抚昔日禹之重臣,以定其心,不便在此时与她争执,是以并未训斥,只吩咐御辇直入禁宫。
谁知快到宫门时,君长流异常恭顺温婉求道:“皇上可否容我重登宫门,再看一眼故国河山。”
洛轻恒不答,半晌才听他道:“今日皇后累了,改日朕再陪你同来。”语气已经略有不耐。
大军开拔之日,她丝毫不顾皇后仪态,未曾梳妆便急急奔至军前,眼神若冰,只仰头问了已在马上的他一句:“皇上是否前去攻打禹?”见他点头,她竟一言未发,转身便走,仪态从容一如当日封后大典。所不同的是,封后当日她向他一步步走近,大军开拔之日却是步步背离。
不待洛轻恒收回思绪,君长流已扬声吩咐停车,内侍素知曦和帝待这位皇后异常眷宠,是以未等洛轻恒发话,就已依言停下御辇。君长流未等梯凳架好,便已跳下御辇,径自向朱红宫墙走去。
洛轻恒见她连凤冠都不戴,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行下车,脸色不由一沉。却还是跟着下了御辇。
君长流见他跟上,便缓了步子等他。待他行至身侧,道:“皇上请随我来。”
不待他回答,便径自拉着他的广袖,率先快步登上巍巍宫墙,待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却忽然松了手,兀自向墙边走去。宫墙上的守兵见帝后亲临,早已跪了一地。
君长流只觉日光照得玳国守兵的乌色盔甲极为刺目,便道:“尔等速退十丈。”声音不大,却威仪尽显。
守兵不敢怠慢,竟是连曦和帝的旨意都不及问,便远远退了开去。
洛轻恒微微皱眉,却终是未置一词。
君长流望着宫墙之下几乎被玳之铁骑踏平,满目疮痍的帝都,淡声道:“洛轻恒你看,这是我嫁你之前生活过十七年的地方。但七年前我出嫁之时,它却是一派车水马龙繁华盛景,并非如现在这般只剩断墙残垣。”这一句竟是连名带姓地直呼,便是他对她极尽宠爱之时,她也未有如此放肆过。
君长流缓缓回身,摆好姿势,任凭和煦暖风挽起如云墨发,开始念台词:“这七年你待我如珠如宝,我竟信以为真,常暗自庆幸,帝王亦有真情。”才说了一句便已有些难以为继,少顷才接着道:“你让我讲禹国旧事,我以为你如我一般,想知你懂你,便整日絮絮说个不休,谁知你真正想听的不过是禹国防务。”说到此处竟已哽咽,神色越发凄惶,良久才勉力道:“我无意中告之你儿时因一时伤心,独自在宫中乱走,却意外发现密道之事。那夜你听得聚精会神,原来当时便已定计从密道偷袭,一举拿下禁宫。你攻占禹国只用了三个月,未尝没有我这个禹国和亲公主通敌卖国的功劳。你一早对我下了绝育之药。我是不是该谢你看在我提供情报的份上,未曾将我这个绝无可能诞下子嗣的皇后废去!”言罢她目光冷厉,如利剑一般射向洛轻恒。
洛轻恒身形一震,却一言不发,只是沉肃了脸,看着她。
君长流从怀中取出一纸卷轴,哗地展开,大红底子,其上书有描金字体,二人姓名赫然在目。她忽然向那一纸大红婚书狠命撕去。两国缔结的婚书,无异于一纸盟约,用的是双层韵墨宣,纸质醇厚,实难毁坏。她这样下死力,竟一连绷断了两枚蔻丹,一时指尖染血。都说十指连心,君长流却不以为意,一声冷笑道:“成王败寇,我原无可抱怨。你我本就互为敌对,不过一纸婚书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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