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候的谭书林活生生被沈阿姨折腾成了刺猬,那股愤懑无处发泄,只有折腾给海雅,对她几乎没好脸色,她每天放学找他一起回家,他就避开,有时候遇见了,态度也冷冷的。
十六岁的海雅不懂这些,她每天只琢磨为什么谭书林不喜欢自己,她长得不丑,追求的人海了去,每天放学都有人蹲校门口等她,谭书林自己身边也是漂亮女孩一个接一个换,可他怎么就不肯找她呢?
及至后来,海雅从爸妈的谈话中知道自家有跟谭家攀亲家的意图,沈阿姨因为喜欢海雅,似乎也默许,她高兴得好像白痴一样跑去找谭书林表白,谭书林的怒气值就在那个时候到达了顶点,从此没下来过。
过了很久她才明白,原来谭书林根本不相信她的喜欢,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为了钱接近他,加上沈阿姨或软或硬的逼迫,他那种刺猬性的攻击状态也越摆越厉害,已经快变成盲目打倒了。
是的,整件事情从本质上来说,他并没什么错,她也没什么错,十九岁的祝海雅已经可以理解。她只不过是被折磨够了,再怎么纯真的单恋也禁不住一次次被羞辱。
谭书林是个固执而且自大的人,喜欢的时候,觉得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一旦被这种性格刺伤变得清醒,才明白这些缺点多么可怕,而且他似乎越来越知道她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她只有一避再避。
她可以预见两人最后的结局,要么谭书林抗争到底获得胜利,祝家死活跟他没关系;要么他最终屈服,两人最后成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祝家继续仰仗谭家。
这两种结局都令她绝望,她只有不去想,尽力维持目前微妙的平衡,他要怎么闹,都是他自己的事,她选择敬而远之,这样的日子能过一天,就暂且过一天。
凌晨三点半,ktv打烊,同事们似乎都已经知道海雅不打算再干的事情,有人开玩笑:“海雅,以后要有同学朋友聚会,记得来捧场啊!”
老张脸色很不好看,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海雅唯有诺诺地笑,这事是她处理得不好,怪不得别人。
凌晨三点半的大街更加孤冷,一辆车也没有,全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她的雪地靴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回生二回熟,海雅熟练地拐过十字路口,刚转弯,就见对面不远处的路灯下,苏炜与他的摩托车静静矗立。今夜没有下雪,朦朦胧胧的灯光和月光笼罩着他,又是一张光影上佳的相片。
他……呃,他又在这里等人啊?
海雅疲惫地把衣领竖起来,寻个暗地加快脚步,试图不知不觉走过去。
车旁的男人忽然动了,将香烟丢在脚下轻轻一踩。
“上车,我送你。”
他开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冷静,与昨夜全无区别。
海雅埋头使劲赶路,这次指不定又要从阴影里跳出某位路人甲,她决定装作没听见。
“祝海雅。”苏炜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念她的名字,“我在等你。”
周围突然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海雅迷惘地看着他。
“……”苏炜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路边松树上的积雪扑一声弹落,海雅如梦初醒,怀疑地前后左右看看,他刚才叫的是“祝海雅”吧?该不会是在叫什么和她很像的名字?比如朱海洋什么的……
“你……是和我说话?”海雅觉得自己有必要确定一下。
苏炜只说:“很晚了,过来,我送你。”
她那颗昨夜被伤害得无所适从的心脏终于稳稳落下,这种时候好像应该得意地暗笑两声:看吧,果然还是这么回事。被人追求才是她经常遇到的事,昨夜那种乌龙实在不该发生。
可是她又没心情笑,他出现得时机太巧,她对自我的厌恶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谭书林不放弃一切机会羞辱她,爸爸妈妈用恩情逼迫她,她试图找一条历练的路,却又被迫变成墙头草,到最后所有人都不高兴。
好累,累得想放弃一切,有一种隐藏的危险的情绪在暗处渐渐滋生,无法扼制,她似乎也不想扼制了。
“……嗯,麻烦你了。”
海雅听见自己清晰的说。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重型摩托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她被迫与身前那个近乎陌生的男人贴很近,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顺着头盔的缝隙飘进来,令人有一种醉酒般的迷蒙。
晕黄而连成一线的路灯,黑白的残雪,被热气模糊的头盔——真像一场梦,晕晕沉沉。
重型摩托车像一匹凶猛强劲的野兽,在身下咆哮着,狂奔着,把她带离那个噩梦般的现实,愈快愈好,景色越模糊越好,一切越陌生越好。身前的男人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认知让她从恐惧里剥离出一丝兴奋来。
凌晨四点差五分,摩托车停在海雅家楼下。
海雅艰难地从车上跨下来,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微笑着向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苏炜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一下。”
海雅疑惑地递过去,看着他飞快按下一组数字,很快他怀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没设任何音乐铃声,是最简单的“嘟嘟嘟”。
“我的号码。”他把手机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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