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屑地说道:“烂就烂呗?烂了也轮不到你吃。你小时候去他家,他什么时候舍得拿点好吃的给你?宁可藏到烂了,不也得给宁明留着?”
罗永宁说的倒是实话,宁朗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爷爷过生日,一大家子人都过去给他庆生,各式的水果饮料营养品堆了满屋子,那天他也是人多有点烦躁,就随手拆了箱可乐,拿了一罐喝了起来,后来,想要给妹妹宁然再拿一瓶的时候,发现可乐箱子竟然已经空了。
他回过头,发现他爷爷正把一罐可乐塞进床头的大箱子里,然后扣上箱盖,挂上了大锁。
爷爷是从来不喝这些东西的,但是宁明喜欢喝。而那天,宁明因为上初三要补习,所以没有赶回来。
那时候的宁朗家里的条件已经不错了,他早已不稀罕这些东西,可是看见爷爷理所应当,没有一丝不妥的表情,他还是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他笑了一下,低头摸了摸宁然的头发,说:“然然,哥哥这个饮料你喝了会长不高,哥哥带你出去买果汁喝好不好?”
那时候宁然也是个小学生了,宁朗想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一会自己的爷爷,然后朝着宁朗甜甜地笑了,“好。”
有时候宁朗也想知道,他那个破弟弟有什么好的,他爷爷从小宠到大。
他跟宁明就差两岁,可是从小爷爷对他跟宁明就完全是两个态度,小的时候,他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于是,他好好学习,乖巧有礼貌,上上下下的邻居乡亲没有不夸他的,可是爷爷依旧不喜欢他。
那时候,他每隔一两周,都要独自穿过大半个古镇,走到村子里去看爷爷,看着爷爷给宁明洗澡洗衣服,看着宁明赖在爷爷怀里,打滚要吃零食,要喝饮料,然后爷爷笑吟吟地答应。
直到有一次烈日炎炎,不到十岁的他走到爷爷家的时候,就有点中暑,而爷爷依旧只是漫不经心地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急急忙忙去给满地打滚的宁明买冰棍去了。
那次宁朗是哭着回到古镇的,他记得外公把自己抱在怀里,耐心地哄他,他也记得,他哭着问外公,为什么爷爷不能像对宁明那样对自己,然后外公给他擦干了眼泪,笑着安慰他:“没关系啊,有外公疼你啊。”
从那以后,宁朗再也没有试图去讨爷爷的喜欢,依旧例行公事地去看望,带点水果,随便聊几句天,坐上几分钟,然后没有留恋地离开。
因为他终于明白,有些时候,别人不在乎你,是你做多少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不到五分钟,汽车就开到了爷爷家,罗永宁将车停在大门外,跟着宁朗一人一箱水果进了院子,然后他们才发现,宁朗爷爷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不住地向外张望。
“爷爷,我来了。”宁朗打了声招呼,跟罗永宁一起把两箱水果找地方放好,然后才指了指身边的罗永宁,“这是我同学,小时候跟我来玩过,您还记得吧?”
爷爷仰着头,眯着眼睛看了罗永宁一眼,“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最近不忙了?刚你爸还打电话过来,说你这几天能过来呢。”
宁朗“嗯”了一声,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跟坐在板凳上的爷爷说话的姿势有点不舒服,皱了皱眉,“这大中午的,您坐这儿干什么呢?老叔老婶呢,又去果园了?”
“嗯,去果园了。剩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坐这儿呆会。”爷爷仰着头,宁朗跟罗永宁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他想了想,按着膝盖,慢悠悠地站起来,“进屋吧,都在这杵着。”
三个人进了屋子,宁朗爷爷常年抽旱烟,整个屋子有一股让他窒息的气味,他挑了挑眉,忍下了。
“你那小旅馆现在还好?要我说,你爸认识那么多人,随便让他给你安排个工作多省心,实在不行去你爸那厂子里,不也能帮帮忙,开那么个玩意儿,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把那院子卖了,我听你老叔说,那位置现在得值不少钱呢。”爷爷坐在床上,随手点了一根旱烟。
宁朗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他身边的罗永宁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宁朗按住了,“那是我外公留下的院子,我不能卖。”宁朗语气寡淡,靠在墙边开口,“宁明呢,他最近怎么样?”
“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还说最近在忙着找实习单位呢。要我说你爸爸,你不想上班也就算了,明明现在大三要实习,学校让自己找单位,他一个穷学生,去哪能找到,你爸个当大伯的,也不知道尽尽心,还不是他张张嘴的事儿。”提到这里,爷爷有些不满,随手在床边弹了一下烟灰。
罗永宁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宁朗掐了他一下,都没能让他闭嘴,“宁爷爷,看您这话说的,宁叔叔要是能帮上忙,早不就帮了,他就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厂长,天安市能人那么多,他能说上什么话呢?不知道以为他老人家当上市长了呢。”
爷爷抬头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宁朗一眼,“那不成,就在厂子里给明明安排个位置,别的地方,你爸说了不算,自己的厂子还说了不算吗?”
宁朗觉得自己多年在爷爷这里养成的耐心,此刻快要消失殆尽了,他努力地笑了笑,回道:“我倒是听说厂子里最近在招车间工人,宁明要是想去,我做主就让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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