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莫要看了。”
侍立一侧的赵威忙进言,清晨也不知是何人将这些东西放在了华阳宫正殿外,如今阖宫都是苻缙的人,幸而是赵威头一个瞧见了东西,未免打草惊蛇才送至了兰曦面前。
“无妨,打开吧。”
兰曦的声音幽婉,透着一丝寒意出于丹唇间,在看过方才的几个字后,约莫是知晓了何人所为了。
撑着鎏金如意扣,连翘缓缓打开了不大的锦盒,淡淡的奇香顷刻蔓延开来。
“殿下,这是……”
铺了绒垫的盒底,赫然放着一束巴掌大干黄的草,不难看出这东西有些年头了,赵威与连翘稚时为宫人,自是不知此物为何,只晓不是大卫特有。
兰曦却是一眼识出,正是《塞外志》中记载的熏香馥草。
此物乃是北疆呼延部特有的植物,相传呼延部祖先曾与月神相恋,是月神将这种散着奇香的草从天宫带下,赠予呼延勇士的定情之物,奈何两人的恋情遭阻,勇士思念月神,以血泪浇灌馥草,在呼延部的土地上长满了此物,终是感动上天,允了两人上天入地的爱恋。
如此千百年来,但凡呼延部男子到了十五之龄,便会亲自去采摘最好的馥草,精心制干,收入荷包贴身佩戴,直至遇见心爱的女子送出,寓意定情。
寂静的大殿馥香袅袅,莹白纤瘦的柔荑自盒中拿起了那株馥草,定情么?兰曦忽而一笑,极尽嘲讽。
“呼延烈……”
她记得他的名字,海棠树下那个有着狼目一般的男人。
将馥草随手扔回了盒中,兰曦再也不看了,侧首对赵威说道:“拿下去烧了吧。”
片刻后,连同那封张狂信笺,这份晨间诡异的礼物便化为了灰烬,只余下殿中幽幽芳香淡去,了无痕迹。
午膳时,苻缙过来了,宫人齐齐跪了一地,唯兰曦坐在席间并未动,镶金翡翠象牙箸夹着连翘布入碟中的酥肉食了一口,低敛的美眸中流光微暗。
“今日怎不去皇后宫中?”
苻缙方一入座,便有宫人奉了新的碗筷来,也不是头一次在华阳宫中用膳了,他甚是熟稔的用起,一面浑不在意的说道。
兰曦饮了一勺雪耳玉兰羹,甚是平静的回了一声:“不想去。”
她与苻家人生来犯冲般,一个苻缙,一个苻秀秀,俱是为她所恶。同样那人亦是视她为死敌,如今苻秀秀更名宜主入主中宫为后,少不得打压她这个失势的华阳公主。
苻缙了然,女儿家的私掐暗恨他并未放在心上,昔日兰曦是公主之首,荣耀万千,他那妹妹纵然是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如今却不同了。
“她如今已是皇后,为你弟媳,再过三月你更是要成为她的长嫂,总是不见也不可。”
握着玉勺的素指微紧,兰曦僵坐在席间,是啊,还有三个月……漫过杏眸的伤色缓缓,看着面前描凤的靛蓝玉碗,她何尝不是和这些死物一般。
苻缙饶有兴致的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兰曦,绝美的花颜无不充斥着悲色,她赖以生存的骄傲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了,她的一切尽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阿琬应当高兴才是。”
他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娇美若桃华的轮廓,得以万物失色,更是让他心驰神往。可惜,他还未碰到她,少女便已经惊觉猝然起身离席。
乌溜溜的美眸闪过泪光,恨意冰冷,冷的苻缙也不敢再有半分逾越。
“怎么,不让我碰?殿下莫不是忘了,三月后你便是我妻了。”
那个瞬间,由苻缙笑中散发的杀气,让兰曦想起了母后被白绫勒杀的那一夜,她甚至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也会被那三丈长的白绫圈圈绕在脖颈间。
“那是三月后的事情。”
兰曦冷然决绝,与其委身苻贼,她不是没想过追随父皇母后而去。
可是母后说过,她是帝国的嫡公主,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女儿,便是落入了尘埃,也不可轻易殒命,莫不然,来日下了黄泉,他们也得不认这个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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