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粥放在餐桌上,想退回厨房,可是他看着我,下巴抬一抬,示意我过去。
“好,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站在我对面,静静打量我。
我突然之间有点怕。
“薇薇,上次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对我说谎,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谎言。”说着他话题一转:“小谢居然瞒我,还是别人从另外一条线上查出来,杀刘闯的那支枪是警枪。”
啊,还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不,哪里有什么事儿能瞒过他。
“你大概不知道每支警枪上都有编号吧?”他冰冷冷的问:“你怎么从冯义轩那儿拿到枪的?”
我抬头望住他,因为实在无奈,居然管不住嘴边扯出一个苦笑来:“陪他睡觉……”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结结实实落在唇畔。刹那间我觉得好似有雷在耳边炸响,半边面孔一下子没有感觉。那一下子的力道带得我一踉跄,头晕目眩之下,不由趴倒在沙发上。
脸上的麻木消散,立即感觉火辣辣的涨痛,满口腔都是腥腥的液体。我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才明白一个男人如果认真使起劲儿来会有多大力气。
隐约觉得祸害从电话几上抓起什么东西,转身进了厨房。我耳畔尚嗡嗡的,脑子里像是有大锤一锤一锤咣咣的砸着,从声音到痛感无不形肖,趴在沙发上,头昏得一个小手指都不想动弹。
过得一会儿,听见祸害走过来。指尖火热,擦着我的胳膊落在我背上,只是一扯,我这件家居服本来就是深浅几种绿色拼接的样式,登时半幅衣襟被扯下,整个腰背已是裸在外边。我才要动,他的左手已捉住我两只手按在背上,然后一股热浪袭来,后腰有纹身的那个地方一阵炙痛难当。我忍不住尖叫出声,痛感锐利到极处,意识消散之前,我看见落在地上的那只钥匙扣。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意识刚一恢复,疼痛就紧随而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只知一遍一遍哭着叫痛。
祸害一边按住我忍不住乱扭的身子:“你别动,薇薇,你别动。碰到伤口就更痛了。”一边叫护士喊医生。
医生赶过来,祸害焦躁的问:“不是说上止痛药吗?”
医生疑惑:“已经上了足够剂量。”
“加大剂量。”祸害命令。
止痛药起效的时候,我已痛得整个衣服汗湿了一层。祸害坐在我床边,整条胳膊上被我的指甲掐的处处血痕。他一副疲累的样子,看着我:“你怎么样?”
我看看他,没说话,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睡眠中都是人声和乱梦。
……少女朱茵明媚精灵巧笑倩兮:“就像我的驴子一样,给你盖个章。”多少残忍都掩盖在少女明媚的笑容中。
……侩子手在米莱狄肩膀上烙上一朵百合花。
……“规矩是这样的,我玩腻了可以赶你走,你自己不能走。”
……“薇薇,等忙过这阵,我带你去看雪。”
我是被痛醒的,哼哼着睁开眼睛,明知哼并不能让疼痛缓解,可是还是忍不住出声。应该已是黎明,虽然看不见天色,但病房里已经一片薄白。墙边沙发上人影一晃,我看见祸害蹲到我面前。
“止痛剂……叫……医生给我……”我挣扎出字句。
“不可以了。”他回答:“医生说实在不能再给了。”
我没办法,只好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住床单。
“薇薇……”听见他在我上方,迟疑了很久,终于说:“薇薇,我一时气头上……”
我倏的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愣住,没把那句话说完。
我冷冷望着他,是,我明白了,我只是一个物件,或者是牲口,至多是宠物,打着主人的烙印。
祸害站起身来,走到窗口,默默望着窗外,不再开口。
天亮之后,叶姐带着早餐过来看护我,祸害随即离开,再没过来。
当然我也没在医院住很久,医生谨慎的观察了我两个晚上,看我没有感染没有发烧没有任何不良并发症,于是开足了吃的抹的止痛的色色药品放我回家。关于小心伤口不要感染那套嘱咐,自然也少不了。
祸害见我回来,一言不发。我径去楼上休息。等叶姐唤我下楼吃饭,我和祸害一人踞饭桌一端,气氛沉默。叶姐大气不敢出,轻手轻脚摆好饭菜,低声跟我告别。
我去浴室洗澡,在整幅长镜下,侧身看后腰上的那块纱布。医生说:“按时换药,不要沾水,小心感染,会很快伤愈。”伤愈了,应该是一个清晰明确的印记吧。
他的印记。
我站在喷头下,水兜头扑面,畅快淋漓的洒下来。洗澡从未像今天一样变成如此痛快的一件事。洗发水的皂液顺着身体流下,我好像能感觉它顽固的一点点入侵纱布的领地,渗进伤口。
开始是微弱的针刺一样的感觉,然后变得尖锐如锥扎,间隔时间慢慢频密,我在这断续深切的痛中感觉到快意。
我很快因伤口感染再度入院。
伤口感染、溃烂。而我持续反复的发烧。
来看我的,也只有栾少而已。
有一天醒来,意外的发现坐在病床对面椅子上的,居然是小谢。他正盯着我看,沉默而充满思虑。——真古怪,一个正在思考的小谢。
看见我望着他,他回过神来,故意若无其事的问:“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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