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英的遭遇,对刚刚有了一点起色的刘海国的打击是那么大,他一下子就彻底崩溃了,倒在炕上,眼睛像灌了铅一样的呈现灰色,注视着谁也不知道的物体,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就是,他发现了一个人生的秘密,但他谁也不告诉。以这样的状态,他竟然挺了十多天,在此期间没有喝一口水,更不用说吃什么东西了,因为没人能掰开他的嘴巴。在他咽气的那天晚上,好像,他又一次恢复了神智,看着大方妈,他虽然说不出任何话,却分明是在同她说话,而其中的意思只有大方妈能猜透七八分。他的眼泪如同开闸的水一样流,很是不一般。大方妈说:“要去你就去吧,去吧。”也呜咽地哭起来。想到夫妻一场,刘海国竟这样窝着心死去,大方妈终于放开了哭声。
成氏兄弟被抓起来,直接关到县大狱里,等待着严厉的惩罚。国副局长亲自抓的这件案子,当时对好多人表示,成氏兄弟一定要判死刑。“我恨不能把那两个虎x给搁炼人炉里活炼了。”他这样说。但是,一向以办案雷厉风行著称的国副局长,自把成氏二虎抓起来之后,却迟迟不再见有什么动静。事实是,成家的私下活动正在起着关键作用。两兄弟的父亲是县城关公社的二把手,出事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国副局长,送到他手里三干元钱,一百斤粮票。国副局长把他送出门时,又发现自家院子里有两麻袋大米,一桶豆油,看上去足有五十斤。过了半个多月,成氏兄弟就可以随便跟家人见面了。家里人不光给他们带去好吃的,还塞给他们一个针管。就是用这个针管,兄弟俩偷偷地从自己胳膊上抽出血来,挤进小杯子里,每人各喝一杯。然后,兄弟俩就杀猪似地大叫大喊起来,在地上打滚,齐说肚子痛。狱方急把他们送到医院,看样子他们已经活不成了。
经过医生检查,证明他们是严重的“胃出血”,结论是必须赶紧治疗,否则有生命危险。就这样,哥俩奇迹般地得到了释放,理由是“保外就医”。
刘英英出事,刘海国病故,刘家相继发生的这两桩悲剧在大院里引起了深深的同情。人们到刘家,送衣物给刘英英,介绍医精神病的各种偏方,安慰大方妈。王家的人有形无形地,就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尤其是朝霞妈,作为一个女人,她甚至要替大方妈流泪。她问王栋:“那刘大方不能提前释放吗?你看刘家,多可怜啊。”王栋说:“那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刘大方,你还要提前把他放回来,干什么,让他再qg啊?”朝霞妈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刘大方对朝霞,那种事,真够得上qg罪吗?”王栋瞪她一眼:“怎么?你还怀疑?照你的意思,他是冤枉的了?”气得脸都不是色了。朝霞妈再不敢说什么,以后来回在大院里走,都是加快脚步,赶快逃回家似地,尽量避免见到任何人,尤其是大方妈。王栋也感到了这种难堪的情况。他想,是不是把家从大院搬走?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主意。“这不是对外界承认我心里有鬼吗?”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县委办公室主任谈谈。
县委办公室主任是个认真的人,有着强烈的荣誉感,老是忙着给机关的职工留下好印象,要人们背后都感激他,认为他是一个给大家谋福利的主任。王栋跟他说:“老周,我们宣传部的人怎么得罪你了?”虽然是句开玩笑的话,还是把主任吓得不会笑了。“你看,”王栋说,“我们的小李子都二十八了,搞对象有三年了,还是没结成婚,你猜为什么?”主任忙猜:“没钱。”王栋摇摇头。主任又猜:“是老人不同意?”王栋又摇头。主任有点着急了,急于给人留下了解群众疾苦的印象:“是第三者c足?”王栋摇首。主任急得要哭了:“那是为什么嘛?”王栋说:“给你提个醒吧,是咱们县委的老大难问题。”“住房?”主任一下子蔫了下来:“哟,王部长,要说别的,我老周没准还真能想出招子来,这住房,我是一点辙都没有。”一脸可怜相。王栋说:“话不要说绝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这才是唯物辩证法嘛。”主任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我有法不想似的。”王栋一笑:“差不多。”主任这下可生气了:“不是我今天跟你叫号,王部长,你要是能给我指出路子,我老周头拱地也要把它办下来。”王栋说:“我有什么路子?不过给你提个醒吧。你说:咱们县委的房子,有多少是真正县委的人住着的?老周,要过细地做工作啊,要凋查啊,这就是潜力嘛。”主任还是不大明白。王栋进一步道,“举个例来说吧,就说刘海国,人都死了快半年了,可他家人还占着咱们县委的房子,群众意见很大哩。”主任说:“这情况我电知道,可是,不让他家属住,他们上哪找房去?”王栋说:“他爱人是哪的?纸箱厂的,就让纸箱厂想办法嘛。老周,这就是工作呀。咱们县委,总不能怕跟纸箱厂说理吧?”一句话把主任说得站了起来:“好,我这就跟他们联系。”
主任同县纸箱厂商量的结果,是达成了这样一项协议:县委办公室出面,为纸箱厂争取到一个干部转正的名额,另外再给该厂生产指标上的优惠,条件是,纸箱厂负责刘家从县委大院搬出来,由该厂自己解决房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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