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兆林不在乎这些怪话,依然有空就下来。这次地委会刚开过,他在机关才呆了一天,又带着小孟下来了。
雷书记钻了桌子,到卫生间洗了手出来,说:“暂停暂停,提提精神吧。”说罢就打了服务台电话。不到一分钟,服务小姐端进几个冷盘菜来。雷书记从自己提包里取出两瓶茅台。也不讲究,就用茶杯斟了酒,四人喝了起来。张兆林常说,当领导的,贵就贵在以诚待人。县市和部门领导服就服他这一点。他们现在总拿张兆林同陶凡相比,老觉得陶凡未免太苛严了些。他们感觉,张兆林既威严,又平易;既清正廉洁,又通达人情。他在基层就餐,从来不准上白酒,上点饮料可以,大家随意;菜也不准弄多,不够再加可以,总得有菜下饭。但酒是人喝的,当领导就不可以喝酒?没有这个王法嘛!只是得讲个原则。
孟维周知道,论酒量,张兆林堪称海量。但他在外面公开场合轻易不喝酒,在家则自斟自饮,喝得节制。地区若来了贵宾,非应酬不可的,他也会热情干几杯。若有必要,他就大手一挥,舍命陪君子!记得前年省工商银行胡行长来地区,当时的地委书记陶凡同志为主招待,张兆林作陪。席间,陶凡说地区资金太紧张了,再怎么胡行长也要支持支持,都是老朋友了。那胡行长是一个酒仙,酒酣耳热之后,同张兆林拼上了,说:“兆林同我对喝,干一杯,我胡某人支援三百万。”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胡行长估计张兆林一杯也难以下肚。不料张兆林却像北京老戏迷喝彩一般,大喊一声好。待要干杯,张兆林又玩笑道:“我们这里有基层干部喝酒讲怪话,说一颗红心向太阳,我把肠胃交给党。我批评过这事。而我自己今天要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了。为人民利益而死,死得其斩啊!”在座的都乐了。连干到五杯时,张兆林说:“胡行长你自己记账,一千五百万了,说话算数啊!”胡行长点头:“当然当然,军中无戏言。”到十五杯时,胡行长委身下去,抱了桌子脚。张兆林却不显醉态,忙招呼人将胡行长扶回房间休息,自己却拍着胡行长肩膀,说:“记住啊,四千五百万啦!”胡行长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语无伦次地嚷道:“君子言出,驷马驷马追啊。”次日酒醒,胡行长连呼上当,但说话还是要兑现的。最后一商量,胡行长说:“昨晚场面混乱,你张书记那十五杯酒,喝也喝了点,洒也洒了点。打个折扣吧,在昨天正式研究的基础上再加三千五百万。想不到你张书记量如东海啊!”事后大家估计,那次张兆林至少喝了两斤白酒。
不过,张兆林在基层就餐,严守廉政纪律,坚持滴酒不沾。晚上玩了扑克之后消夜,倒是可以喝点酒。但有个讲究,酒不能是公家的,菜要简单,也不上餐厅,就在房间里喝。孟维周刚刚跟张兆林跑时,车上常带有几瓶茅台或五粮y。晚上玩到一定时候,张兆林就说:“消夜消夜,我请客。”便吩咐孟维周买来几包糕点作下酒菜。陪客的两位一把手当然不好意思。张兆林一身豪气,说:“这有什么?下次你们请客不得了?不过这酒是要你们自己从家里提来的,不能问宾馆要。要不然,有人告我张兆林到下面吃吃喝喝,我是不认账的啊!”这样,玩了扑克之后喝点酒消夜成了规矩。通常是张兆林同孟维周包干一瓶,陪客两位包干一瓶。再也不用孟维周去买糕点,会有人送来几碟清淡可口的下酒菜。去年有次来如南县,晚上玩了一阵扑克,雷子建拿出两瓶汾酒采。张兆林一见,打趣道:“怎么?你就拿这种酒打发我?好酒留着自己喝是不是?”雷子建很不好意思,说:“我就这个水平了,看陈县长如何。”陈明浩马上解围,说:“稍等稍等,我回家清仓查库。”张兆林挥挥手说:“将就点算了。”这将就二字更让人过意不去,陈明浩硬是跑回家取了两瓶茅台来。其实大家都知道,张兆林只喝茅台和五粮y的,但雷子建碰巧手中无货,想用汾酒凑合一下试试。不料张书记这么随便,真让他感动。雷子建本来就是个黑脸,嗓门又大,很随便的人戏称他雷公。酒到半酣,脸如赤炭,越发雷公了。他粗声大气地发着感慨:“你张书记这个人就是实在、直爽、不来假动作,我们当下级的实在服您。”陈明浩跟着说:“是啊是啊,您同我们在感情上没有距离,只有很随便的朋友间才开口要酒喝哪!”张兆林举了举酒杯,说:“拿什么架子呢?上下级只是个分工。组织上若是现在宣布你们哪位来当地委书记,我张兆林马上听你们的。”两位忙摆手不迭,表示不敢不敢。
今晚雷子建的话也很多,最后扯到了群众告状的事上来。雷子建有点激动,坐不住了,蹲到了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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