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明白了,她“扑通”一下竟跪了下来:“我是遇到贵人相助了,感谢政府,感谢共产党,你们都是好人哪。”
龚红旗搀扶起了老太太。秦东方眼睛一热,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他跨出了这爿肮脏紊乱的小屋,任秋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任热泪滚滚而下,他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亲、母亲。他想起自己也是一个工人的儿子,老百姓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
秦东方心情复杂地离开了王成新家。
晚上,他躺在家中的席梦思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我失眠了。身边的华敏均匀地打着小呼噜。这个女人自从提了副厅脾气变得大了,打扮也摩登了,应酬也多了,人也比过去发福了许多,过去她睡觉总是脱得只剩三点,小鸟依人似的依偎在我的怀里,让我尽情地感受着女人柔嫩滑腻的肌肤给我带来舒适的快感。现在也学会学着贵妇人穿着绸睡衣,经常背对着我去睡觉。看来女人是不能当大官的,一当了大官就失去了温柔的天性,变得霸道了。自从儿子去了新加坡留学后,家中就剩老两口,她也无了牵挂,晚上她也就坐着那辆崭新的别克君威放开去应酬了。她是看不起我呀,说我这个省政府办公厅下来的副厅干了七八年就是上不去了,还他妈的什么男人。我不是男人吗?我当然要当一回男人给她看看。看人家钱无忌那男人当得多潇洒。那种潇洒是用金钱累积起来的精、神、气,在当今这个走向市场经济的社会,仅有行政头衔是不行的,那象征着严格的党纪、政纪约束,微薄的薪金,不足以维护政府官员体面的生活,战战兢兢弄点灰色收入,又怕纪委来查,想着升正厅,又怕民意测验过不了。而行政和企业双重的身份,活着就潇洒得多。我和钱无忌虽然同是副局长,他兼着批销集团公司董事长,我兼着“扫黄打非”办主任,收入却是几何等级的差别。同一个级别的官员,收入都有如此大的差距。难怪局和集团分家,那么多人要向集团钻,个中原因不言自明呢。
在处分省书刊批销集团贩卖盗版书的前夜,钱无忌请我吃过一餐饭,潜意识中是希望在处理批销中心发行盗版图书中放集团公司一马。那餐饭上了河豚鱼、五粮y酒,可见档次之高,这是鸿门宴。这种高档次的宴请,没有请宋瑞诚参加。据说官场有不成文的规矩,官员交往的层次是按官位大小而分成若干不同的圈子的。凡称“圈子”者,一般人难以进入,篱笆扎得很紧,总是有些难与外人道的秘密事儿,也有称为秘书帮、厅局级帮,经理帮的,或以同学划分就是同年,以区域划分就是乡党了。所以厅局级干部只和厅局级的干部交际,彼此说些低级的笑话,传一些官场秘闻,那才更像哥们儿。这话当然是心直口快的副厅级老婆点穿的,比如旁边打着呼噜的这位副厅级纪检组长,目前就淘汰了曾经是朋友的处级干部沈剑军和宋瑞诚等人,圈子已提升到专和省委、省政府的秘书长,办公厅主任一级的干部在一起推杯交盏地应酬,ok欢唱,常常喝得酒气冲天的,回来倒头便睡。醒来说些官场秘闻,我还c不上嘴,一说错话,她就会纠正我,说是某某副秘书长是参加常委会的,如何如何说,你哪里知道这些上层的消息呢。那口气高贵得像是和一个奴仆在说话。我还是离开权力中心早了一点,离开辇毂之下外放道府州衙,就成了粗俗风尘之吏了,要爬到开圻封疆谈何容易呢!当年在省政府办公厅就是耐不住贫寒,来到这个政企不分的出版印刷局,想多弄点钱,结果长期像饿狗一样在杨敢之的圈子外打转。我这个副局长的实际地位,不要说与钱无忌相比,连他妈的办公室主任彭正国、干部处长宫殿都不如,想想寒心呢。
那天我和钱无忌的吃喝也就两个人,钱似乎很忧郁,说到和老婆的关系,尤其是性生活连说几句“极不和谐,极不和谐!”这使我想到和华敏的性生活难道就和谐了吗?自从她提了副厅级那脾气就吓得我不能勃起,我就阳痿了,就不太敢想象什么性生活了。但这些我不能和钱无忌这个粗坯说,这家伙只是个官场混混而已。
“秦局长你真傻,人这种时候还不为自己多考虑多考虑。”他一面向我面前的高脚酒杯中倒五粮y一面说,仿佛把我当傻蛋。我想他今晚带我走进这个全市最富丽堂皇的酒店,踏着亮如镜面的葡萄牙进口暖色大理石地面,进入四周装嵌黑色大理石的电梯间,无声的高速电梯仅用一分钟就把我们带到四十五层的高处。指着这个坐落在五星级宾馆顶层的富豪俱乐部,钱无忌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英俱乐部”,俱乐部是富豪们隐秘的销金窟,如今富豪们全成了精英了,而开创历史、推动历史前进的人民大众呢,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华敏说是“愚氓”我不赞同,但也不和她争,这女人最近喜怒无常,没提拔前大骂赵为民,提拔后还是大骂,说是早在五年前就该提拔,否则老娘现在应该是正厅了。她说这次提拔还是稽昌明前辈打了招呼,因为在稽胜利判死刑的问题上她说了话,才改判了无期。稽胜利这王八羔子是该死的,贪污受贿还qg致死人命,这种恶g不死不足以平民愤,然而二审硬是改判了,据说就是华敏打了招呼的,当然老岳母早年在省委当过机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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