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力冷冷一笑,市长啊,你真是一个温情脉脉的人,一个把我们自己的事业往死里说的人,这种共产党的胸怀可真是够宽广的了。
梁晋生说,晓力,我坦率地跟你说,在这一点上,我和她有许多相同之处,我看不惯现在的许多事和许多人,他们和茹嫣比,要坏得多。
江晓力说,所以,共产党才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哪一个政党都不喜欢坏人,不喜欢假公济私碌碌无为的人。以前那一套,老百姓不信了,我们自己也不信了,但是,这一切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改,改得鼻青脸肿,改得头破血流,都行。最重要的一条,不能掘我们祖坟,不能断我们的后路。谁想这样做,你有一万条理由,也不能答应的。梁市长,我认真说一句,你如果真的认同她,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如果和她在这最基本的地方不一样,我劝你就此打住,不仅仅为了你的前途,也是为了你将来个人生活的幸福——和一个女人同床异梦,是什么滋味!
梁晋生学工出身,毕业后一直做技术工作,后来虽然当了多年领导干部,但那已经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事了,又是管具体事务,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一类党国大计,听了江晓力一番高屋建瓴雷霆万钧的宏论,一时就犯糊涂了,半晌无言。
江晓力说完,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稿来,递给梁晋生说,这是一些从海外网站上下载的,都是她写的,后面还有一些呼应文章。以前,那些反对共产党的人还声东击西含沙s影,你现在看看,已经明火执仗了。你把这些看完了,你觉得还是要去,也来得及。这些东西,市里一些人也见到过,不过不是我给他们的。他们也隐约感觉到你和她的关系。
梁晋生有些激动了,我不相信,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有人还会以这样理由找我的麻烦!
江晓力说,别人当然不会以这样的理由找你的麻烦,要想找理由,理由就遍地都是。光就是这次非典,就够你受了,这还算好的,最多是渎职。要是找几条经济上的,怕就比这更麻烦。
梁晋生一字一顿地问,找我的经济问题?在我们这块地盘上?
江晓力一笑,反问说,怎么,你不信?找不出来?
梁晋生一时竟被这样的诘问弄糊涂了,不那么理直气壮地问,编?
江晓力又笑笑说,哪需要编?
梁晋生狠狠看着她,没有言语,似乎在想自己是否有什么真把柄被人抓住。
江晓力终于忍住笑说,你呀,你这样的人,没事也真会被人诈出事来呢!你想想,你收过礼吧?买过股票吧?出国期间有些开销吧?引进过项目吧?批过工程吧?退一万步说,你确实干干净净,你能保证你的下属都干净?你能保证你过问的项目都干净?将他们弄几个起来,你能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乱咬?即便查来查去没查出什么,风声早已传遍天下,你的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光是你那个什么沙滩,上百万的一片沙子,你当就没有人琢磨它?
江晓力说到这里,梁晋生就有些反应,直盯着江晓力,缓缓说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江晓力说,等你听说了,可能就晚了。你还不很清楚你前一段时间的处境,到了眼下,正是一次转机。所有的事情,都还有余地,都还可以做另一种解说。
江晓力说完,清理了自己的东西就要告别了,她无奈地自嘲一笑说,你看,先做了一个大善人,再做一个大恶人,你要不爱听,你就当个耳边风吧,我也不会再去对第二个人说了,也不会再对你说第二遍了。你知道,对我来说,把这些话说出来,也不容易,一个是我多年的女友,一个是我最敬重的男人。
梁晋生显得很疲惫,怏怏说,你呀,这些话晚些说不好吗……你还嫌我现在身上的麻烦事儿少了吗?
江晓力说,到时候,你又会说,干嘛不早说?
出门前,江晓力像记起什么一样,说,上次xxx来,和你谈过一次话?
梁晋生说,是。
江晓力问,谈的什么?
梁晋生说,了解一下防非的问题。
江晓力意味深长地笑笑说,不止这些吧?
梁晋生说,别的就不能说了。
江晓力说,你不能说,我说吧。反腐的问题。他们还找了一些离退休老人,了解市里情况,几次有意无意提到你。
梁晋生心一紧,提到我?
看着梁晋生的脸色,江晓力笑了,说,不过提法不一样。那些老人也说了你不少好话。好了,今天晚上,我坏了你的情绪,这几天加紧工作,将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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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嫣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想着梁晋生那边的会议该完了,便一心开始等候他的电话,她甚至觉得,会像从前那样,他就突然出现在楼下。天渐渐黑了,她想,他大约在吃饭。过了个把小时,她想,也许还得洗个澡。再往后,猜测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找,耽搁了?她记得有几次,他都是很晚才来电话的。一直到十二点过了,茹嫣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其实是在不断地编排着理由安慰自己。
茹嫣等着梁晋生。
这是一种一分一秒的等待,是一种无时无刻的等待,是一种如影随形无法摈弃的等待。
日子一天天艰难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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