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两人的胳膊上已被咬得青紫一片,徐海霞骂人的声音也像被打掉了牙一样变得含混不清了。正当二人要赤身l体不顾廉耻从一楼楼梯口打到马路上的时候,徐海霞突然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呕吐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全呕出来,而且像发了癫痫病一样地浑身抽搐。袁建华慌了,呆站了好几秒钟。今天真要出人命了,徐海霞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她挣扎着对袁建华哀叫了一声:“扶我上去……”,就昏了过去。
这一夜真的出了人命。
徐海霞怀孕了。
这件事第二天就得到证实。
这一次,妇产科的童大夫很不高兴地给她开妊娠n检化验单,徐海霞从她的表情判断,不用化验也是怀孕无疑。她的脸也黄了,头发扎煞着,月经拖了近一个月没来,所以还没去化验,童大夫就数落开了:
“你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吗?真是作孽啊,腊月二十三那天我给你流过一个,现在是不是不到四个月,你怎么这么没数?”
童大夫是袁建华他小妹袁建敏的婆婆。徐海霞经常去找童大夫,熟悉到童大夫可以像母亲那样心疼地埋怨她。
徐海霞的眼泪“哗”地就流出来了,这样的话她妈都不曾说过。但她今天说话有障碍,昨夜那场恶斗,袁建华没给她打下牙来,口腔里却撕开个两公分长的口子,她还得去外科缝合。所以她含糊着说了句:“以后再不会了。”就拿着单子跑了。
徐海霞把装晨n的塑料杯递进检验窗口,化验员让她20分钟后取结果。她赶紧去外科挂号,好在普外科也不是第一次进,每次受伤后她都是这里的常客。
实习大夫给她缝合着嘴里的伤口,还奇怪地自言自语:“哎,伤在这种地方可挺稀罕,怎么伤的?”徐海霞不搭理他,她心里正痛岔了气,流产找妇科,外伤找外科,伤透了心找哪科?这个把爱情当饭吃的女人,被她那个靠爱情吃饭的男人伤透的心,此刻已奄奄一息。
徐海霞不是第一次怀孕了。现在做这种小手术简直跟治感冒一样,连十几岁的小丫头都镇定自若,这是从r体上讲的。从内心深处,每一次躺到妇检台上,她都会哭得肝肠寸断,别看她敢和袁建华斗得天翻地覆,可她就是没有给他生个孩子的权利,而袁建华他老婆就有,他儿子现在都14岁了。生孩子是连女盲流都有的权利,而徐海霞这种尴尬的角色就没有,这让她感到自卑到底了,她曾为每一个从她身体里剥离出去,被扔进垃圾桶的所谓孩子而痛心不已。
可是今天不同了,徐海霞恨不得把zg挖出来。这是袁建华的孽种,就像袁建华藏在她肚子里,把她的一切搅得翻江倒海,她已下定决心一刀两断,先处理他的孽种。
等她再回到检验窗口,一个小时早过去了,化验单积攒了一大摞。徐海霞挤进人堆里扒拉着翻找。春末的天气已经很燥热了,她汗流浃背,前翻后翻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化验单。翻着翻着,她的手指像“指蹩”了一样不会动了,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突然间发生了——
她发现了一张妊娠化验单。
一个名字被翻了出来:曲莉莉!不错,是曲莉莉,39岁,不会是别的曲莉莉。这个名字像注s的针头一样戳进她的眼珠,徐海霞没多想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了这张单子,一把揣到口袋里,还像作贼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的确没看到曲莉莉也没看到她所认识的什么人。
徐海霞坐到走廊边的塑料椅子上喘了口气,拿出单子又仔细看了看,没错,还是曲莉莉,妊娠化验y性。她慌慌张张把单子塞进裤子口袋,然后鬼鬼祟祟出了门诊楼的大门,想证实自己的大胆想象。
不妙的是,转遍了医院的院子也没发现曲莉莉的影子,她有些后悔了,怀疑自己拿错了,也许应该把单子放回去。正当她要转身进去的时候,她看见树丛后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太熟悉了,她几乎不敢想,索性转到树后,混进待产孕妇的亲属堆里。然后她看见了车牌,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儿。
那是她父亲徐治国局长的车。
从反光镜里看,曲莉莉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戴着墨镜徐海霞也认识她,因为长得丰满细腻,袁建华曾叫她“小核荔枝”。
其实,这时候徐海霞还没有使天下大乱的想法,对这个女人,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她不像妹妹徐海燕那样对她苦大仇深。
曲莉莉的确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单从她的名字看,就水灵灵娇滴滴惹人疼爱。这个女人身材不高,却周身玲珑,山峦峡谷轮廓分明,再加一张长效保鲜脸和像凉粉一样滑滑的声音,十个徐海霞的妈也不是她的对手。徐海霞一度将她当作偶像,可惜因处于敌我阵营,有时不得不昧着良心同仇敌忾。
此时,一阵想呕的感觉打断了徐海霞的思绪,还是自己的事要紧,她不再观察敌情,折回去找回自己的化验单,果然是个大大的“+”号。徐海霞如临刀俎,只好又回到童大夫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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