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和酱菜厂大门口,几百工人正手里拿着砖头、扛着菜坛子与城建局和啤酒厂工地的工人们对峙在那里,一副誓与工厂共存亡的架势。
吴成业见郑天良来了后,就拉住他的袖子说:“你得赔我眼镜,你们的工人将我眼镜砸碎了。”
郑天良甩开吴成业的胳膊说:“你今天是为宏光大道来的,还是为眼镜来的?”
吴成业反唇相讥说:“我是坚决反对五条大道这假大空左倾冒进工程的,你的弯子转得比我快多了,该提拔了。”
郑天良向吴成业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地方,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他本来想讲一句你真该当一辈子反革命,可时间地点不适合,他就不说了。
工人们见郑天良来了,就高声喊叫起来:“郑县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呀!”
一些人上来拉着郑天良说:“郑县长,关掉合和厂,不得人心呀,这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呀,我们工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郑天良听到这话,心里一酸,他没想到工人们居然比他看得还要透彻,但他在这种场合,他不能火上浇油。他在问厂长于江海在哪里,工人们说于江海在县城澡堂子里做推拿,他的腰扭了,大概过一会就要回来,工人们也在等他回来决定是不是将推土机烧掉,以绝后患。郑天良说:“简直乱弹琴,这时候还有什么心思去洗澡推拿。”
正说着,于江海骑着摩托车从烟尘滚滚中冲了过来,他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尘。见到郑天良连忙跳下车来:“郑县长,你也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郑天良说:“我看你动作灵敏得很,腰怎么在这时候扭了?”
于江海说:“不就是躲吗?你看这场面,我哪能对付得了。”
郑天良将所有职工全都集中到院子里,准备做思想工作并与他们就有关条件进行对话。酱菜厂院子里一片狼藉,几十个一人高的菜坛子站在各个角落像永远也平不了反的反革命,空d的大口仰天长啸,坛口上落满了灰尘,一些过去的菜汁粘在坛口上流露出死不瞑目的印记。
郑天良站在一口倒扣在地的小菜坛子上,他顶着初冬的风声,大声地说:“同志们,乡亲们,合和厂不是关闭,而是易地发展,我们的‘合和’商标是经过国家工商局注册的,目前只是租赁给‘全和’厂使用,我们用知名品牌帮助马坝乡发展蔬菜加工的产业规模化,乡镇企业重心下移,乡镇企业向民间个体经营转移,这是县里统一的战略布署,是从全县经济发展大局出发制定的政策。另外,县工业区要建大企业,要发展支柱性工业,所以合和厂的搬迁也是为了服从于全县五八十工程建设的大局。”
郑天良的声音有百分之二十在风中被损耗了,但工人们总算听懂了郑县长的意思,他们看郑天良对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厂突然关闭没有丝毫的意见,也感到意外。既然郑县长都同意关了这个厂,再想挽救这个厂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但工人们提出了又一个要求,即工业区大量招工,他们要求转城镇户口进国营工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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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良感到不好办,他说:“如果工人的家在工业区内的王庙村,按规定是可以转城镇户口和招工的,但家不在王庙村的,就不能照顾了。进全和厂也一样是当工人,如果全和厂侵犯了你们的利益,县政府会出面维护你们利益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工人们不同意,他们在下面喊起了口号:“我们要做国营厂的工人,我们不做个体户的雇工!”
场面一片混乱,有人开始冲击围墙外的推土机和挖掘机,他们手里拿着报纸,掏出了打火机,少数情绪化的职工喊出了“点火烧机器”的呐喊。
郑天良急了,他的头发在风中也乱了,他站在坛子上大声地喊道:“乡亲们,同志们,我们有话坐下来谈,千万不能干出违法的事情来,我求求你们了。”郑天良以他朴素的思维理解着这件事,真的点火烧起来,他就讲不清了,人们甚至会说这是郑天良煽动策划的,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候,于江海在郑天良的指挥下到门外将工人们一一劝回工厂的院子里,然后他用一把大铁锁将门反锁上。
于江海跳上坛子,大声地说:“同志们,这件事已经有了转机,县里同意了我们的部分要求,县委县政府答应,合和厂家在工业区王庙村的工人全部招工进国营厂,不在王庙村的工人,由于为全县改革开放做出了贡献,县里特批三十五岁以下的工人一律农转非,招工进国营厂。这样我们非工业区的工人将有八十七人转国营职工。”
下面一片欢呼,郑天良脸色煞白。
工人们散去后,郑天良在厂长办公室里狠狠地训斥于江海:“这是谁让你这样乱宣布的?”
于江海不以为然地说:“县里决定的。”
郑天良发现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厂长,居然对自己说话还遮遮掩掩,就更加恼火:“县里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县里决定的,你为什么不向我先汇报?”
于江海不支声,任凭郑天良咆哮怒吼,就是不说县里谁决定的,也不说为什么不向郑天良汇报的事。吴成业说:“老郑呀,你为什么要小于呢,他长的脑袋才有几两重?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优秀的乡村兽医。”吴成业说话始终只说半句。
郑天良当然知道他被黄以恒耍了。黄以恒让他代表县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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