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事件已经过去很久,其实婆婆来的时候她也想克制自己,可是说出来的话恰恰相反,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伤茂生的心,但一看见婆婆她就有一股无名之火,有时甚至是故意的。
有一次下班回来,婆婆做好了饭,她看也不看就自己动手另做;婆婆洗的碗她会重复一遍,婆婆洗的衣服她扔进洗衣机再洗,弄得她眼泪汪汪,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作啥秀兰都不顺眼。茂生给母亲买了件衣服,她就跟他大吵;婆婆出去买菜,她说她买的不合适,有意批评她一顿;买菜的时候茂生给母亲钱,回来后她就跟婆婆算帐,斤斤计较,弄得茂生很尴尬,气氛很紧张。时过境迁,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对茂生的报复行为应该适可而止,可是一提家里的事她就上火,就想说,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越说茂生心里越难受,一种报复的快感让她惬意,她的话象一把尖刀深深地c在茂生的心上,看着他滴血流泪,看着他痛苦万分,看着他脸色苍白被酒精一天天麻醉,秀兰其实也很难受,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内心深处,她还是喜欢他的,但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后来秀兰回到老家,一家人都得看她的眼色,她看不惯的事情就指手画脚,不给任何人留情面,茂生的父母小心翼翼地听着儿媳的教导,不敢分辨什么,深怕再惹她不高兴。婆婆做了她喜欢吃的东西,秀兰嫌不干净,或者尝上一口就不吃了,说她宁愿饿着肚子。婆婆便很失色,用一种很无助的目光看着儿子,希望她能够说服秀兰。
秀兰扭身就走,回娘家去了。
以前,茂生不管有什么事,秀兰是全力支持的。现在他有了什么事她就冷嘲热讥。茂生晚上加班她意见很大,常常关了门不给他开,弄得茂生没处睡。和茂生说话的时候也很尖刻,浑身是刺,随时都可能伤人,来他家的许多工友都知道秀兰的脾气,跟她说话都很小心,弄不好就会被她臭骂一顿,丝毫不留情面。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茂生怕老婆,茂生什么事情都倚着她,只要她高兴。后来秀兰被调到实验室工作,工作轻松了许多。但她和女工接触的范围很窄,凡是看不惯的人一律不说话,也不许茂生跟她们说话。车间的女工和茂生开玩笑都得小心翼翼,弄不好就会挨骂。
尽管这样,茂生觉得秀兰还是最好的。工艺厂多年,从来没有任何女人让他动心过,秀兰是被他成这样的,他常常想。大多数的时候秀兰还会象以前那样待他,吃喝方面从来都是以他为主的,只是在面子上找回了自己的尊严。他知道,秀兰是爱他的,比任何人都爱。
也许一个人爱得越深,便恨的越深。
七十五(2)糊涂的爱
有一次早晨起来,秀兰眼圈红红的,茂生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眸子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爱意,热热地看着他,一如婚前婚后的那段日子。茂生说你今天是怎么啦?秀兰说她昨晚上做了个梦,梦里父亲让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她不同意,可婚事已经确定了下来,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她着急地问父亲:“我现在有丈夫了,我很爱他,你为什么又让我嫁给别人?”父亲说他已经跟人家讲好了,也跟茂生讲好了,这事已经没法改变——孩子,这是命,你就认了吧!说完也很伤心的样子,好像很无奈。她于是就伤心地哭了起来,直哭到天亮。
茂生很感动,一把揽她在怀里,秀兰却推开了他,说那是梦里的事情,如果现在你真要跟我离婚,我绝不勉强!你如果有相好的人就早说,我才不会象原来那样傻乎乎地要死要活,好像人家离了你真的就活不成了!——你茂生没啥了不起的!
本来柔情似水的女人被岁月磨砺成了一只刺猬,内心柔弱,外形尖锐,随时做好防身的准备。
茂生还记得刚从北京回来的那段日子,休息的时候他们俩便一同爬山,在高高的荒峁上演习城里人在公园里的浪漫。他们相互追逐着,喊叫着,象当年在山野里砍柴时的情景,直到一方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才罢休;深秋的日子他们会收获很丰:酸酸甜甜的杜梨子和酸枣儿漫山遍野,让人久久不愿离去;肥绿似蒜的小蒜长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是假;已被挖过的红苕地里只要再刨一遍总会有让人有惊喜的发现。最有意思的是一次竟然发现有一只兔子被藤缠住,成了他们一顿丰盛的晚餐……
秀兰因为婚后受了苦,所以平时很节俭,一针一线一袜一块旧布头——她什么都舍不得扔,也从不给自己买衣服。茂生给她买也不要,强求她去城里她就会说:“是不是嫌我穿的不漂亮给你丢人了?你看谁漂亮找谁去!”茂生自讨没趣,只好作罢。茂生的衣服旧了给了茂强,秀兰意见很大,说那些衣服都还可以穿的,给了茂强全让媳妇转回娘家了!结婚十多年了,她仍穿着做女儿时的袜子和布衫,样子明显已经过时,茂生劝她就生气:“——嫌我丢人了?!”结婚时父亲陪嫁的盆子、镜子等一直放在箱子里不用,茂生说如果再不用就成古董了!秀兰说:“家里有的是盆子、镜子,为什么都要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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