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灯光皆灭。
原本十来盏斗灯均匀分布在四周,将整个舞台照出相对明亮而均匀的色彩。
突然,舞台左侧的隐蔽包厢前,灯光一点又一点,一点又一点……急促而稳妥的亮起来。
又一点,又一点,又一点……
……五盏、六盏……八盏……
又是十盏!
像是突然多出一片月光,将其余的星光都掩盖,舞台上的素颜姑娘,左半边侧脸被照得愈发雪白,右半边脸,在即使有其他斗灯映照的情况下,也仿佛打下了一大片阴影。
念枝穿着米色的繁复裙摆,□□了脚踝,素面朝天,突然倾身,双膝着地!
没有血色的唇,半边面颊亮白生光,半边面颊隐藏在暗处,唯余那双眼眸,突然爆发出光泽。
“嘭!”
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圆润的彩球。
随着那一声响动,沸沸扬扬的血色花瓣从天洒落,被左半边的光线一照,再一遮挡,花瓣在空中旋转飞扬的阴影铺满了整个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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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的花瓣下,双膝跪地的姑娘,突然动了。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像一支花枝蜿蜒生长。
整个会所右侧的灯光,突然一点点黯淡,那边的宾客惊奇地发现,他们点起的斗灯都灭了,随后又亮起来,却是妖异的红色。
左边是圣洁的刺目白光,右边是昏暗的殷殷红色。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看那舞台中央的舞伶念枝。
灯光奇异,漫天花瓣曼妙,但最让人全神贯注的,却是舞台之间那个素颜的少女。
他们终于明白念枝为何是素颜了。
左侧光芒下,她的左半边脸像西洋传说里的天使。
右侧暗红下,她眼窝分明,唇色嫣红,肌肤像是被玫瑰花汁染就,随着她的起身,那些洒落在她发间、肩膀、裙摆处的花瓣也簌簌落下,像是她身体里开出的花。
赤足的少女彻底站起,她的头微微仰着,像是在看洒下花瓣千许的天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斗灯一盏,接着一盏。
似乎这一个起势,就足够他们心甘情愿为她点起一盏又一盏价值千金的灯。
右侧斗灯苍白,左侧斗灯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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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枝终于动了。
她左脚足点点地,右足悬空,撩开大摆的裙裾,却什么都没有露。
她身上的衣裙本身是米色,最易变化,撩起的裙摆像是浸足了汁液的硕大花瓣,展开,连带着她抬起的脚趾也透着明艳的红。
就着那点起的足尖,中间的姑娘以几乎违背常理的轻盈旋转起来,她的发梢飘起,像飞扬的风帆,她的裙摆变换,在亮白和嫣红中交织,像两株不一样的花在争夺养分。
伴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等宾客意识过来的时候,她的动作已经是随着伴奏变换。
花枝要生长,则需要汲取养分。
这些在场的军阀、名流政客……逐渐发现,随着斗灯的增多,光芒的增加,这个舞女的动作愈发轻盈而且高难度,这让他们即使明知道是一种吸引人气的手段,也心甘情愿点起一盏又一盏的斗灯,只为探寻这个舞伶的能力极限。
台上的舞伶几乎转成一朵花,她屈起的足也在旋转中改变,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层大裙摆,他们却难以分辨在她的舞蹈过程中,那裙摆到底有几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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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灯接近了三十盏。
二楼阁内的宋涟城,已经起身站在了窗边。
他的眼眸深沉得太黑,情绪翻滚,难以分辨。
他从来都知道沈洛多才,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跳这种舞蹈。
然而当他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曾经见过她的舞……
他曾经见过?
怎么可能?
修真者少有修习舞蹈的,即便有,也是以舞为攻击的舞宗女弟子。
而沈洛,却是他手把手教出的剑修。
在主峰的时候,大多弟子严于律己,少有以歌舞放松的时刻。
沈洛与他独处的时候,倒是偶尔露出娇娇女儿态,却还真从未给他跳过舞。
这样的念头升起,宋涟城觉得,这满楼的人,都是如此的碍眼。
那是他的弟子,他的姑娘,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有资格看她?
然而就在他心中的想法几乎要被付诸行动的时候,他心里生出一个难以抗拒的念头,或者说,警告。这个警告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什么暴露?
什么身份?
暴露给谁?
初度苏醒的宋涟城并不知道“位面平衡局”或者“位面商人”或者“位面流亡者”之类的存在,但强大的神念和灵魂洞察力让他感觉到,这一切,都和世界的法则气运有关。
即便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没有武技、剑招,他依然发觉了这个世界和他曾经待过的位面的相似处。
可以归结于得道飞升之说。
就好像他曾经的修真界和传说中化神飞升的仙界一样,这个古怪的名为“民国”的年代和他曾经的所在,就是完全不对等的两个级别。
然而再如何相差,这两个地方的基础是一样的,都有“气运”。
宋涟城不能出手,在台边凝神注视了一会。
即使按照他的记忆,他只是在逝去之后突然醒来,突然来到这个有沈洛在的古怪世界,他也依然觉得,他的记忆力并不完整,一种长久未见的空虚和落寞充盈了他的五感。
他缺少了什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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