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培云笑了,说:“清虎,张鸿远又不是个毛头小伙子,讲大道理能唬得住小青年,能唬他?别让他唬住你就不错了。张鸿远那脑壳里尽是大道理,仁义礼智信,三纲五常,人情事理,古今中外,谁能说服他,凭我?再加上你?乖乖,省几口言气暖暖我的肠肺吧。”
刘清虎语塞了。吴培云又跟抓住他胡子的小孙女玩,小孙女长的白净好看,简直是个美人坯子。当吴培云与孙女打成一片、完全沉静在嬉戏与欢笑之中,吴培云简直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孙子,还存在着没有孙子、面临断子绝孙的缺憾。
刘清虎没有走。他不死心,不能就这么让张鸿远一吵一闹就将好端端打断计划付诸东流,不行。他要像珍宝岛那反击战中那打坦克的粘x子弹一样,粘住、先粘住、再钻,钻透了、就炸。
“云叔,事儿可不能就这样就算了。”刘清虎试探着又说道。
吴培云扭头看了一眼刘清虎。他以为刘清虎早走了呢,没吭声儿。
刘清虎知道吴培云有些不高兴了。
不吭气就是不搭理,不搭理就是冷淡。
大凡当过一官半职的人都能学会摆架子,冷淡人也是一种官架子。冷淡,有这么几层意思:不高兴、不投机、不欢迎、逐客。
刘清虎不管这些,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办成。
“云叔,全村人都知道你跟……,啊,不,张鸿远跟你吵了架。我不忍心让人瞧不起你,支书就是支书,说一不二,失去了威信以后怎工作?我想,别看他硬,他的毛病也不少,当然,他的毛病我不应该说,可是我听林平说,去年漾城买账的时候,他带着他的二儿子去了,回来多报销了一个人三天的住宿费和车费,整整多报了五块三毛钱,这怎么了得?还有,大队的费用高,可他的闺女儿子上学用得本儿都是记账纸装订的,谁允许他这么g了?这这这,就凭这两条,他也没资格在大队呆下去呀……”
吴培云的头又扭向了刘清虎,刘清虎的话句句投入他心坎呀。吴培云虽然对自己支书的威信和名誉并不十分在意,但是仿佛威信和名誉本身有一种自我保护能力,由不得吴培云自己做主便本能地听从了刘清虎的建议。是阿,为什么不利用张鸿远之矛,刺一刺张鸿远之盾呢?为什么不彻底打垮一次这位自命不凡的人,也让他丢丢面子呢想到这儿,吴培云乐了。
第二天,张鸿远没有到大队部。吴培云安排完工作,来到张鸿远家。张鸿远家的街门是开着的,说明家里有人。
“哎,谁在家呢?”吴培云喊道,但屋里没人回应。
吴培云在正窑窗户张望了一下,张鸿远正坐在炕沿边抽烟呢,屋里烟雾缭绕。
窗前人影一晃,张鸿远扭过脸来说道:“吴培云,鬼鬼祟祟,真不地道,进来哇。”
门一响,吴培云进了屋里:“你憋在家里练得什么功?一缕青烟白气功。”
“气你功!”张鸿远叩叩烟锅,接过吴培云扔过的纸烟说。“一缕青烟专气你功。”
“气我?球!我倒是想装点气,可是上下两个眼,上头装,下头放。不象你装进去双腿一盘坐在炕上,得,下边就跑不了啦!高明呀,自己气自己吧,你们有文化人就爱自个气自个。”
“少扯淡。”张鸿远心事重重,没有打诨逗趣儿的意思。
这时吴培云突然口气一变,说:“哎,我说,咱俩人今天不要吵好不好,就咱俩,有什么话,直来直去,得,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吴培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来:一张是用稿纸写的一封检举信,检举张鸿远知法犯法,多报销住宿费路费五块三毛整;另一张纸是学生们用的算数本上撕下来的纸,写着检举张鸿远贪污公家财物的事实;前一张署名是“革命群众”,后一张署名是“红小兵”。
张鸿远看着这不足三百字的检举信,汗水就从额头上沁出来了,只觉得突然间天空灰暗,仿佛有突然塌陷的可能。
事实,无情的事实是可以击垮任何一个人的呀。
检举信句句是实。
去年年前张鸿远要去漾城购买帐皮帐芯以及各种报表,本来还可以叫一个帮手去,可是二儿子非要去漾城开开眼。张鸿远出过许多次差,不管是上太原还是石家庄,不管是进雨县城还是跑漾城市,都没有带过妻子儿女,有时,刘瑞芬和儿女们见村里的g部有时带着妻子儿女们出去逛城游市也眼气,可是始终不敢向张鸿远提个要求。
这次,建诚勇敢地眼泪汪汪地提出了心中的渴望,刘瑞芬也帮着说:“带娃去吧,也能帮你照料照料东西,反正怎么也得去两个人。建诚去了你就多费点心,你多背点儿,不就成了。”张鸿远望着儿子想看看外面大世界的急溜溜的小眼睛,毅然决定带儿子潇洒走一回。他与建诚在漾城呆了三天,回到村里,建诚的同学们便围着建诚让他讲一讲漾城有多好。建诚大谈在北大街饭店吃过油r(当时误读为过羊r)大米的感受,直说的同学们口水直流,恨不能也让自己的老子带自己去漾城能一饱口福,当听到看到儿子给他的同学们讲述伟大经历的激动万分的口气和得意洋洋的神情,张鸿远觉得自己的心中不知从哪里钻出一股无比快活的喜气儿,说句实在话,这是张鸿远半百年来的一次最高层次的喜悦和体验。当然他将儿子三天的住宿费和往返车票全报销了,共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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