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漫过连绵无边的雄伟宫殿,向地平线坠落,雁鸟飞过长空,凄绝啼声,回响在暮色千顷的苍穹。
凌珑站在高处,鸟瞰着皇城禁宫。
金壁辉煌的琉璃屋瓦,蛟龙飞凤的白玉台阶; 虬蟠混杂的金银雕栏,无一不昭显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贵!
然而对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能否有一份安定富庶的生活!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古来有多少帝王,能够以悠闲豁达的心境,看庭前花开花落,任天边云卷云舒?
誓师西征的诏令已经发放全国,不用等到明日,全国上下每个人都会知道就要打仗了。
凌珑虽然从没经历过战争,可也知道战争的残酷。
一将功成万骨枯,苦的,只有黎民百姓而已!
立尽黄昏。
凌珑怅然转头,意外地看见了一抹站在回廊上修长玉立的身影——
他站在哪里,以一种几近僵化了的姿势,静静地凝望着她。
“表哥,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了,看见你在里面忙着,没感进去打搅你。”
凌珑慢慢朝他走过去,“你真傻,站在门外多累啊。”
“我……哪有你累呢?你为国为民劳心劳力,如今,竟连命也要拼上了。”
凌方竹原本柔熙的眼波,如即将弥漫的黑夜,笼上了恒古的哀伤。
凌珑心中一紧,勉强扯个笑容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朕很贪生怕死的,打不过,求和就是了。”
凌方竹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战斗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拼到底的!我怕的,就是你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
凌方竹语带哽咽地说着,轻轻抬起手,替凌珑拢去鬓边散落的发丝。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叫凌珑柔肠百折了!
凌方竹从小寄人篱下,言行举止最是谨慎矜持,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凌珑做过这样亲昵的举动。
可想而知,他的心,已经乱得不成章法。
“表哥——”
凌珑握住了他温润如玉的大手,“你别担心,有怀亲王和柳影保护着,朕不会有事的。”
“是啊,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又帮不了你,着急也没用,权当作,你微服出巡去就是了。”
凌方竹轻轻一笑,恍若叹息,声音里带着自我安慰的味道!
凌珑心头甚酸,牵起他的手,“走,一起回西宫去吧?咱们许久没见,朕今天要好好陪陪你!”
“不用了——”
凌方竹却一把拉住了她,“你御驾远征,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替你准备,你……还是去看看带回来的两个人吧?宫里规矩多,他们新来乍到,也许会很不习惯。”
一股暖意从温润的手掌传入凌珑的心,凌方竹——永远是最宽容体贴她的人!
“那好吧……”凌珑轻轻放开他的手,“不过明晚,西宫要打开大门。”
“为什么?”
凌珑促狭一笑,“因为朕……明晚不打算在别处过夜了。”
“珑儿……”凌方竹俊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扫一眼身后的宫奴。
凌珑不管他的窘迫,拉下他的头,送上一个深情长吻。
“珑……珑儿……有人在看……”
凌方竹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俊脸通红,转身匆匆忙忙地就想离开,霍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对了,关于那两个男人……”
“嗯,怎么了?”
凌方竹犹豫道:“按祖律,以他俩的身份,最多只能当侍宠,如果要册封……恐怕有点麻烦。尤其是世子,名声不好,首先太上皇那关就过不了。”
“朕也知道。”
凌珑轻叹,“所以才要你帮忙啊,你掌管后宫,看有什么法子可以破例的?”
凌方竹踟蹰道:“有是有,但免不了被朝臣口诛笔伐,除非……他们能为皇上或朝廷立下什么功劳。”
凌珑无奈地叹气,“还要立功才行啊?唉……当皇帝可真是不自由,连立个侍君都要瞻前顾后的。”
凌方竹见不得凌珑难过,急忙安慰道:“让我再想想吧,也许还有其他办法的。但你千万别冲动,如今摄政王恨不能捉到你的把柄呢。”
“朕自有分寸!”
凌珑笃定一笑,仍是非常无奈。
目送着凌方竹离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咦——立功……?”
春已暮,初夏的池塘铺满碧绿,白玉似的莲花争先恐后地露出尖尖小角。
幽静的水榭,传来悠扬绵长的琴声,细听,却有淡淡婉转的忧伤,彷佛在缠绵悱恻地诉说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潮起朝落……
风,随着琴声撩起纱幔,漫天飘舞!
水,也随着这样的琴声,飞扬跌宕!
弹琴的男子半敞开着衣襟,肆意潇洒地席地而坐,漆黑如墨的星眸,沈浸在幽铮似梦的乐章之中,迷迷蒙蒙……
凌珑走上通往水榭的曲桥,琴声停歇,男子抬起头,星眸骤亮,犹如银河最耀眼的一颗流星,划过闇夜漆黑的天空。
凌珑环顾四周,赞道:“出淤泥而不染,自清莲而独立,表哥真是有眼光,这里,挺适合你住的!”
齐玉铭莞尔一笑,本来就梦幻般美丽的容妍上绽放开如斯笑靥,如清月新辉,如花树堆雪,一霎那间的惊世绝艳,使人目眩神迷!
凌珑坐进他的怀中,“不喜欢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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