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回宫后第十六天的黎明时分,玄凌身边的宫女来报玄凌伤口的出血已经止住,伤势亦有可救之象,性命终究是无碍的了。
而惨死的澜依虽然已经被埋葬并且尸身开始腐坏,仍被清醒后依旧暴怒的玄凌下旨碎尸万段,弃尸荒野之中。而被玄凌拉来挡在身前的恬嫔则因所谓的护驾有功而被追赠为恬妃,玥贵人也被救活。只有失去一臂,形同废人,也被加赠为正三品婕妤,别宫安置,并封赏她父兄族人。
铜镜昏黄的镜面在清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幽幽暗黄的光晕,在光晕疏离的映照下,镜中的一切光景都显得虚幻如一个漂浮的梦,叫人失去一切存在的真实感。
我随手抓住一把杨木蓖子狠狠扣在手心,细密的蓖尖密密麻麻硌在肌肤上,让我在痛楚中生出冰寒般的清醒。
春暖时节,晨时的天色明净透澈如一方通透琉璃,被缀满新绿的枝桠隔离成碎碎的数片,庭中有缠绵的风卷过,带下枝头点点轻絮如白雪,顺势漫天飞舞,长窗d开,有些柳絮飘落在镂刻精致的妆台上,我随手拈起几点,眯着眼下光线下细看,澜依已经做得够多了,槿汐,我们也不能束手旁观。我浮出一点渺茫如春寒烟云的笑意,绽出一丝冰冷如刀锋的妩媚,皇上重伤,嫔妃们都该去探望,连禁足的胡才人也不应例外。
槿汐会意,垂首道:奴婢这就去办。
上林苑春色新绽,到处都是深红浅绿,又被数日前春雨的湿润一染,便带了蒙蒙水色,愈加柔美鲜艳。
自永巷y暗破旧宫室中疾奔而来的才人胡蕴蓉面有惊慌悲戚之色,大约是闻讯后匆忙赶来,她之着一身颜色略显黯淡的杏色宫锦,满头青丝也未梳理成髻,只是以一枝镂花金簪松松挽住。
我含着一缕冷笑看她奔进,方自丛丛盛开的花树后缓缓步出,我的骤然出现使她在仓促中停下,在一怔之后,她看清是我,不由勃然大怒,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樱紫色宫装在湛蓝天光下有流云般轻浅的姿态,我悠然望着树梢敷云凝霞道:为何不可?说起来胡才人尚未恭喜本宫解除禁足呢?
她被怒火烧得满脸赤红,狠狠盯着我道:我从未用厌胜之术诅咒你,也从未埋下那些木偶,你为何要污蔑与我?
我泰然注视着她,不觉失笑,当时我也在你怂恿之下被皇上进组,险险被废,怎还会有时间心力来设你圈套,才人未免多心了!
她怒目向我,连连冷笑,你为了与我争夺皇后之位,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那些木偶一定是你早早指使人埋在我宫中,时机一到便可诬陷我,你的心思好毒!
我慢条斯理拨弄正手腕上鲜艳夺目的珊瑚手钏,笑吟吟道:那可要怪你了,自己的燕禧殿中被我弄进木偶去也许久不知。
她怒不可遏,两眼喷s出冷厉光芒,直欲弑人,你终于承认了么!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便往前拖,你跟我去见表哥,我要表哥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胡蕴蓉力气极大,长长十指指甲狠狠扣进我手腕r里,旋即泌出十点血丝,我用力一把推开她。喝道:你冤枉?你若愿望,就不会多年前就费尽苦心伪造玉璧!你若冤枉,也不会处心积虑拉拢季惟生以天象之说陷害我!你若冤枉,清亦不会枉死!清也是你的表哥,你怎能为夺后位设计害他!
她微微一怔,旋即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指着我长久说不出话来。她的笑声太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而振奋,真震得枝头繁花簌簌掉落,如下着一场缤纷花雨,轻扬在我与她之间。
良久,她止了笑,指着我厉声道:你终于承认了,玉璧之事时你设计,季惟生也是被你利用安排到我身边,你给尽心机陷害我,不知是为了后位,你是为了玄清!她冷笑不止,傲然道:果然!你果然与他有私情!我拿着书信劝告皇上,你若与他无私,她怎会戍边两年每封家书都要向你妹妹问起你的安好,哼哼!他是摆夷女子的儿子,身上有一半摆夷贱奴的血,怎配做我表哥,我是堂堂大长公主的孙女,晋康翁主的女儿,我才不屑他列为亲王,与我成为中表之亲!她骤然拍手,你终于承认了,j夫y妇,我一定要去告诉表哥,要他杀了你!
我好整以暇地整理被她扯乱的衣衫,从容道:你以为,皇上会见一个蒙蔽欺骗他多年的女子吗?
她惊怒交加,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不是表哥宣召我侍疾吗?
我浅淡一笑,宫人口误罢了,是本宫想与你同赏杨花柳絮,你瞧,春天到了呢。一别上林苑数月,你也不想好好细赏春光么。
她直直盯着我,姣好而高傲的面庞上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你说什么?
宽广的衣袖被春风柔软拂起如张开的硕大蝶翼,翩翩舞动,听说哮喘这种病,最忌疾奔、大怒、情绪反复,你已犯下三种忌讳,要自己保重才是。我伸出素白双手,轻笑道:你瞧这春日柳絮,想不想冬日新雪。
她面孔变得雪白,惊惶之下去摸带在身边的薄荷香囊。因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双手发颤,一抖之下香囊竟从手中掉落。
她迫不及待弯腰去拾,我足上的锦绣双色芙蓉鞋轻轻点在香囊上,轻巧将香囊踢入近旁太y池中。只听极轻微的扑通一声,香囊落入水中,被涌起的太爷波涛越卷越远。浪涛轻卷,将绝望之色覆盖上胡蕴蓉娇媚的容颜。
我转身,再不看她。
我轻扬的袖间飞出无数藏掩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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