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章乖巧答了,心里却有些怯。在他看来,舅舅实在有些冷峻,还是两位表哥较为温和,只是如今他年纪大了,自是知道自己在这家里不受人待见,有时虽想去请教,又觉得胆怯不敢上前。好在书院里有先生,有同窗,请教他们也是一样的。先生都夸自己读书聪慧,将来考了出来,难道还不能离了这里单独去开门立户么?
颜氏看着乔连章点头答应,心里舒坦了许多,又想起乔连波来,不由得有些心酸,抬手按了按眼角道:“你有了出息,你姐姐那里也舒心些……说起来,你也不小了……”一眼看见坐在下头的吴知雱,不由得又起了心思,“雱哥儿都定了亲,你的亲事也该相看起来了。”
李氏垂着眼只看着自己盘里,郑氏也低了头,嘴角微微弯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用膝盖想她都知道,乔连章的亲事颜氏自然是没有人选的,少不得又要交给李氏去办。当初弄出那事儿的时候怎就没想到如今还要指望着李氏呢?
果然颜氏说完了话,就看向李氏:“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说的是,老太太做主自然是没有错的。”李氏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答了
一句。
颜氏有些气闷:“我有什么做主的,你是做舅母的,自然少不得要c这个心。如今雱哥儿都定了亲,章儿却没半点动静,只怕外头人说你对外甥不上心呢。”
李氏连忙站了起来:“老太太说的是。但章哥儿比雱儿还小着一岁,儿媳并不认得哪家有年纪合适的姑娘,只怕耽搁了章哥儿。老太太年纪大,经历得多,觉得哪家的姑娘好,儿媳就请人去说便是了。只是这婚姻大事自有缘分的,成不成要看天定。雱儿也是永安侯家先有了意思,说来是他的福分到了,也并不是儿媳替他挑来的。”
颜氏气得半死,沉着脸道:“你若用心去说了,哪里有个不成的?”
郑氏听不下去,捂着嘴笑了一声道:“老太太可别这么说,有些事真不是人力能成的。之前大嫂费心费力说了苏家的亲事,到底还是不成,可见大嫂并不能心想事成。”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讽刺李氏没能耐,但人人都清楚苏家的亲事是怎么不成的,其实是在替李氏解围呢。
只是这话里讽刺的意思实在太重,颜氏顿时就沉了脸,将筷子一搁,眼睛却向吴若铮看了过去。郑氏心里一凛,暗暗有些后悔。她怎么就忘记了,对吴若钊来说,颜氏是继母,对吴若铮来说,颜氏却是嫡母,这里头的份量就差着些呢,倘若颜氏真拿出嫡母的身份来训斥,吴若铮还真是只有听着的份。
李氏也有些发急,刚想说点什么把话岔开,猛听旁边韩嫣干呕了一声,扭过身子去拿袖子掩着嘴不住地欲吐不吐,忙道:“这是怎么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韩嫣身上,韩嫣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方才闻着鱼味儿有些腥气——”
李氏眼睛一亮:“莫不是——”
韩嫣扭着手帕子:“算一算,小日子是晚来十一二天了。”
这下子谁还顾得上别的?郑氏更是就坡下驴,忙放开了嗓门道:“可不是有了么!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呢,这几日还忙东忙西的!”
韩嫣低头道:“本以为只是小日子有些不准,我年轻,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了,且年下也不好请大夫,想着过了年再跟娘说……”但是看颜氏要找麻烦,只得这时候说出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果然,这下子连颜氏也顾不上训斥郑氏了。虽说吴知霄不是她的亲孙子,也是眼看着长大的,心里总还是疼爱的,一迭连声叫快歇着,又叫丫鬟将韩嫣面前一概腥膻之物皆撤掉,端一碟香醋来,又说自己那里有腌梅子,叫送一小坛去苦笋斋。李氏更是嗔怪:“这孩子,这样大事也不说,过年又事多烦忙,万一累着了怎么好。打现今起,什么事都不要管了,只好生养胎,明儿立刻请个好大夫来诊脉。”
这是吴家这一代头一个孩子,又是除夕这样的大节下,自然人人欢喜,众星捧月一般将韩嫣围了,嘘寒问暖,又叫韩嫣不要熬着守岁,吃过了团圆宴就送回房去休息,欢欢喜喜闹了大半个晚上。
韩嫣由晴书晴画搀着,吴知霄亲自送妻子回房,离了松鹤堂才埋怨道:“怎不告诉我?”
韩嫣抿嘴笑道:“前几天不是小日子才拖了四五天么,心里也拿不准,大年下的也不好请大夫来诊脉,怕万一不是,倒叫爹娘空欢喜。今儿瞧着这样,便先说出来了,若万一不是,只怕还要挨骂呢。”
晴画连忙道:“少乃乃快别说这样的话,十之八…九就是的了。”
吴知霄心里喜欢,也笑道:“若不是,回头罚你把《春江花月夜》抄十遍。”
韩嫣偏头嫣然一笑:“人家过年做了这么多事,累着呢,相公这么忍心——”院中有积雪,灯光雪光相映,照着她秀美的侧面,两道英气的眉此时微微顺垂着,难得地温柔娇弱。吴知霄看得心中一荡,定了定神才低声笑道:“那就先记下来,回头再罚。”
夫妻两个言笑宴宴地进了屋里。韩嫣不必守岁,吴知霄却是长房承重孙,一定要守岁的,看着妻子洗漱了躺下休息,又叮嘱了丫鬟们几句,便又复去了松鹤堂。
一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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