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长索飞掠咽喉。
只是别说他如今武功尽失,就算是身体无恙之时,他也不可能奈何身边这白发老者半分。
刘徽右手仍拿着他左腕,运入的内息未有半点波动。左手二指漫不经心地擘出,顺着那长索飞势,将尖利白刃夹在了指间。无论陌上春如何使力,索刃纹丝不动。
“臭小子真不怕死。”刘徽谑着,又补了一句,“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偏爷就好这一口,啧啧。”
陌上春死死地盯着他。
他做到凌光二品,杀人如麻。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眼前的这个刘徽。
多年之前,楼主倚天初入中原,开始着手创建凤还楼。最初的杀手,都是他昔日旧部。
倚天的弟弟,武功仅次于倚天的一个,在被雇去谋杀驿吏时,为刘徽所刺。
许多杀手都被派去刺杀过刘徽,后来甚至被当做一种试炼。
刘徽一拽龙魂索,道:“臭小子,我要收你做徒弟!”
陌上春冷冷道:“我不拜师。”
刘徽右手贯入的内力忽然一收,反冲他凌乱破碎的经脉。陌上春双目骤然圆睁,额上汗水粒粒沁出,大如黄豆。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不讨饶。
“不拜师也行,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报恩罢!”
“臭小子,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死。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话!”
那内力又转平和舒畅,陌上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恨声道:“我如今……内力尽失……废人一个,对你……有何用处?”
刘徽捋须而笑,“你知道我是谁罢?”
陌上春右手捂着胸口,目光鸷狠,点头吐气道:“你是内库勘主。”
刘徽道:“不错,那次你逃走之后,我便一直找你。这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说凤还楼连发一十三道九仙飞令追杀你,你若还想活着,就乖乖跟着我。”
陌上春咬牙道:“你我黑白两道互不相干,要我跟着你作甚?”
刘徽攫起旁边的酒坛子饮了一大口,满面畅快,道:“爷看上你算数的本事了。”
陌上春凝眉不语。
数月前,他被倚天派去刺杀刘徽,和刘徽交过一次手。
一般的算盘,不过十三十五档,刘徽用的是一把二十三档七珠的大铁算盘。
他杀人,从不蒙面。因为他不曾失手。
他衔刀而去,刘徽瞄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去算他的账。
“凤还楼萧条至此,竟让个黄口小儿来杀我?啧啧!”
手掌一按算盘,数枚铁珠结北斗之阵,流星飞射。
陌上春身形遽动,斗转星移。而那铁珠接续射来,愈来愈急,恰如疾风暴雨摧枯拉朽,所中之处无不坍碎飞散,一时间房中砰砰闷响如雷,尘土弥漫。
陌上春行走江湖已经五年之久,所见高手无数,然而无一人能强过倚天,所以他有自信不蒙面。
然后眼前这个白发刘徽,头一回让他心生惧意。
这人的修为在倚天之上。
而且,他虽是内库勘主,算是正道中人,却绝非善类。
他看见了自己耳上刺青,竟是眼中一亮,之前那百无聊赖儿戏般的打法,突然就凌厉起来。
“春字杀手?啧啧,凤还楼自养杀手分作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字辈,你这春字辈,还真是绝无仅有啊!有意思有意思!”
倚天曾告诉过他,刘徽最擅的是剑法。
他深知刘徽一旦出剑,他必然顶不过十招。瞅着他手中算盘子儿打尽的空隙,纵身一跃,逃遁而去。然而刘徽岂肯轻饶,抄剑而起,追出窗外。掌中忽而又现一枚铁珠,挟着尖啸风声弹向陌上春。
这一招实属暗袭,绝非光明正大。而一颗之后,又联一颗,却是子母弹,竟是非置陌上春于死地不可。
然而陌上春这十二年在凤还楼日日的相互搏杀中幸存下来,早就练出了一身心算的本事。一念之间,可以算出暗器的个数和飞射角度,更遑论这明明白白的算盘珠子。
二十三档七珠,合共一百六十一颗。
刘徽出手十八次,一共发出一百五十九颗算珠,藏了两颗。
陌上春料敌机先,横刀于后,躲过一颗,第二颗正正击在刀刃上。
刀碎落地,他虎口血流如注,却趁刘徽大感意外之时,运足轻功绝尘而去。
看来正是那一次,让刘徽记住了他。
陌上春道:“好,我要去靖国府。”
他断未料到,靖国府,是他另一个漫长噩梦的开始。
他略略易容。莫家他了如指掌,冒充莫陌混进去,并不是一件难事。穿起专属于哥哥的纯白衣衫时,他有一刹的恍惚。
仿佛这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穿上,他就成了哥哥那样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他想努力去做一个好人。
可是他很快便发现,他这一生,或许只配在黑暗中行走。
他归家的消息,被急报传给了远在东海的莫飞飞。莫飞飞收信,快船飞马将回。
他看得穿傀儡江湖,却看不穿豪门公府。
新修的巨大的靖国府让他迷惘。
他不懂得怎么说话,更不懂得一切礼节。
莫飞飞归家的前一日,已经是莫云荪的通房丫头的琯儿,给他端来了梅花糕。
他甫一尝,便知其中有毒。
他冷冷看向琯儿,那个看起来楚楚娇柔的姑娘,忽而扯下了自己的衣裙,惊呼非礼。
饶是他见过无数生死,却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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