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那样熟悉。她从车上下来,之间巍峨青翠的小猫牙山挺立在眼前,四月的山顶仍旧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山下是贝尔热湖,在晴天里颜色鲜艳,碧蓝碧蓝的。湖面上有帆船划艇,还有白色的大天鹅顺风飞行。
时隔三年,她居然又回到了香贝里。
慧慧站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
“你没来过这里吗?”杨晓远在后面说,“怎么像从来没到过这里的观光客一样?”
慧慧回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你怎么大老远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我想带你划船。”杨晓远说,“我们银行在这里有脚踏船的招待券,你不想试一试吗?”
“……”
她的头上都是汗,用袖子擦了一把。杨晓远过来搂住她的肩膀,“都来了,玩一会儿就回里昂,好吗?还是,你怕水?”
她摇摇头:“不是。”
他亲亲她的额头,“走吧,咱划船去。”
这是个四月的星期日的下午,贝尔热湖畔热热闹闹的,有人带着小孩子和宠物在白色的石滩上散步,有人在打排球,有人在港口维修自己的船,也有人在嫩绿的梧桐树下面叫卖着薄煎饼。慧慧跟着杨晓远上了一艘黄色的脚踏船,心里面多少有一丝侥幸——这么多人,她怎么就一定会遇见丹尼海格呢?他可能在某地开会,忙着他的生意,或者他在某地约会,忙着照顾他的情人,就算他眼下在香贝里,这么多人,这么多船,她怎么就一定会遇见他呢?
她微微低下头,靠在杨晓远的肩膀上,说:“晓远哥,我来过这里的。”
他搂着她,温柔地说:“什么时候。”
“上大学的时候,跟同学们来过。”
“是同学,不是男朋友?”他故意夸张地说。
“是同学,不是男朋友。”她说。
他笑起来,“刚才在车上你说梦话了。”
“哦?”她坐起来,看了看他。
“你说,‘去湖上划船啊。’你用法语说的。”
“……”
他们在湖上玩了四十多分钟,一直行到湖中心,阳光一斜,水面上吹起了冷风,慧慧缩一缩脖子,杨晓远说:“我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直到这时,她仍是有点庆幸没有碰上丹尼海格。
但是他们踩着脚踏船快回到岸边时,遇见了他的船。
先看见丹尼海格的是杨晓远,他们踩着脚踏船过来,丹尼海格正站在船舷上,手里拿着扳手。他身上是一件白毛衣和一条短裤,他的脸是朝向这边的,但是他戴着黑色的眼镜。
杨晓远说:“那个是……丹尼海格!”
她没说话,感觉到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得去打个招呼。”杨晓远说。
“哎,别,”慧慧不蹬她的踏板了,小船在离港口和丹尼海格的船不远的地方晃悠,“打什么招呼啊?我们又不认识他。”
杨晓远说:“我们做过他的业务。上次的酒会上,行长想要介绍尤尔根跟他认识,但是这人刚来就走了,这么巧遇到他不容易,我得过去打个招呼。”
慧慧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离得太近了,几重往岸边走的小浪就把他们送到了丹尼海格的船旁边。杨晓远站起来,又是那个可爱又诚恳的笑容,“海格先生。”
丹尼海格看看他,“你好。”
杨晓远伸出手:“我是雷米,瑞银集团的,几个星期前我在瑞银的庆典晚会上见过您。”
两只船几乎挨到一起了,丹尼海格没有马上跟杨晓远握手,他像是从太阳镜后面仔细地打量杨晓远,然后才缓缓握住他的手,同时笑起来,“你好,喜欢帆船吗?来,到我的船上来。”
他做得像是没有看到慧慧一样。
慧慧从来没有跟杨晓远发过脾气,但是那天晚上,从香贝里回里昂的路上,她就再也没跟杨晓远说过一句话。
他一路上都在解释,“丹尼海格要我上他的帆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物?他只跟我们总裁说话,他连我们分理处的行长都不甚搭理,他要我上他的船,慧慧,我怎么拒绝?我是做银行业务的,每天打交道的就是这种人,这是财神爷,求都求不来,我怎么拒绝?我很抱歉,但是,”他去握她的手,被她一下子躲开,“但是,丹尼海格也不是魔鬼对不对?他也没吃掉我们俩,我不明白,慧慧,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哎,我求求你了,你理我一下,你说句话,大姐。”
“上船之前我就跟你说了,我说我冷了,我要马上会里昂,你呢?跟着他坐着那个帆船在湖上绕了一大圈不算,你不应该答应又去他的家。”
[不巧,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在船上没玩多久,丹尼海格跟杨晓远忽然间变得那般熟络了,两个人从帆船维护说到美国大选,从中国南方的鱼鹰说到最近北非百年一遇的大旱。丹尼海格跟杨晓远说:“你知道吗?普罗旺斯和南方各省今年的沙尘特别严重,撒哈拉的沙子跨过地中海过来了。”
杨晓远说:“您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厉害?”
他这人才会聊天呢,偶尔的惊讶与微妙的不信任,激发了对方更强烈的倾诉和解释yù_wàng,对话被有力地维持下去,越来越投机。
丹尼海格非常认真:“我跟你讲……”
“雷米。”杨晓远提醒他自己的名字。
“我跟你讲,雷米,昨天我从普罗旺斯回来,车子停在外面,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车身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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