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桶一样看,谁还敢招惹我呢。
“主子,您瘦了。”细心给我整理着衣裳,无思心疼地说。我却笑了。
“真的吗?瘦了好,以前想减还减不下来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件黑色印花的丝织小坎肩,更衬着形容的消瘦,下面一身曳地红裙,却婀娜优雅。随意披散着发,我拎着裙摆突然在镜前转了一个圈儿,一个人笑地咯咯神,这身打扮,如果老爸老妈看见了,会觉得“吾家有女初长成”吗,他们的炀炀长大了,身体上,心智上,感情上———
突然,笑容僵硬在唇边,可只那么一瞬。我依然保持着微笑,镜子里,我看见身后的玄谳。
优雅地转身,优雅地行礼,“臣妾见过皇上。”却在将要跪地的一瞬,被他狠狠拽进怀里,“炀炀!!”紧紧攒着我的双肩,他的眼里擦出的全是火花,愤怒的火花。
“皇上,臣妾奉太后懿旨去永禧宫————”依然微笑有礼地注视着他,和所有顺从的宫妇一样。他的愤怒,他的疼痛,全,视而不见!
“玄谳,我是你的玄谳————”紧紧搂着我,紧紧搂着。他这样的脆弱,隐隐的绝望,还能刺疼我的心吗?也许吧,如果它还有知觉的话。轻轻回抱住他,我吻了吻他的唇角,“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退出他渐渐松开的怀抱,我微微向他欠欠身,转身就走了出去。我知道,身后,是他忧伤的眼神。
第二十一章
马致远曾在他的《破幽梦孤雁汉宫秋杂剧》中写到:“体态是二十年挑就的温柔,姻缘是五百载该拨下的配偶,脸儿有一千般说不尽的fēng_liú。”这里用“二十年”、“五百载”、“一千般”的数字递增,赞美了王昭君倾国倾城的美姿。
以前,只是在脑海里勾勒这般美人儿的容态,如今,来到梵宁后宫,也算观的讲,这些女子除去深沉的心智,到真是各有风情。我想,这里每张生动的脸,也许都写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而,此时,她们都掩藏了自己的心事,用多年在深宫里打磨的圆滑眼神,宁静地注视着殿中央一拨又一拨上前的少女,也许在这些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身上,她们依稀能找到自己以前的影子。真的,竟然,没能看见她们眼底的嫉妒,只有沉静。也许,在这抹静后,是寂寞,是悲哀—
我也静静坐在她们中间,注视着这些体态婀娜,风姿清雅的贵族少女们。她们脸上,或娇羞,或喜悦,或平静,或哀愁。进入这千红一窟的深宫,也许是一辈子的荣华,也许是一辈子的孤寂,这是她们的命,是这个时代的命!
突然沉沉闭上双眼————炀炀,这绝不是你的命!————心底有个声音,掷地有声!
“炀娘娘,请留步!”及笈礼成后,剩下的筛选评定都是由上三品的嫔妃定夺,其余众宫妇自然要退出珠帘后,殿外侯旨。这时,一个太监却拦下了我。
“荣妃娘娘请您过景和宫一叙。”太监恭顺的弯腰示意,我却皱起了眉头,荣贤妃?却还是随了他的脚步。
今天,荣贤妃并没有来永禧殿,我想,她可能又病下了,只是,她现在突然找我,却颇感意外。荣府一府流放,贤妃却并没有削爵,或受其他牵连。只是,宫中的女子很赖着娘家的殷实,荣府一倒,纵使贤妃品位再高,也变的戚戚落落。不过,她总病着个身子,人又本清淡,所以,也没听着她有多没自在。
景和宫,弥漫着清清的药香,殿里点着两支红烛,都罩着米黄纱笼,柔和的光微带红色,照得满殿温馨润泽。
“炀炀。”软塌上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书,柔柔地唤了声我。
“见过荣贤妃。”我淡淡地欠了下身,没有多大的热络。忘不了,无亭死在她府上!
可她却没在意,依然带着清雅的笑,“坐会儿吧,咱姐俩叙叙,咳,咳,咳————”美丽的女子这么一咳,让我也有些过意不去,走上前坐在她的身边,“你————你没事儿吧!”望着她,直率的表达自己的关心。
“没————没事儿,老毛病了,咳咳,咳,谢谢。对不起。”她微笑地看着我,却表达着这样的谦辞,让我纳了闷。
“谢谢你救了荣巽,他永远记着你。”握上我的手,她突然似乎很激动,“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的老嫫嫫那样的走了。”看的清她眼里的真挚,这是她的诚心诚意啊,我终于微笑着向她摇摇头。
“炀炀,你是个好女骇儿,进了这宫里————委屈你了。”她一直没有松开我的手,看的出,她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没有打断她,我一直望着她,“这宫里的是与非,也许,你并不屑于知道,因为,从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独立的女子,不是我们,不是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女子。炀炀,我也嫉妒过你,甚至恨过你,可是,我知道,其实自己是羡慕你的。”渐渐松开我的手,女子的眼光飘向窗外。
“炀炀,我羡慕你的,不是皇恩荣宠,而是,那份淡然,那份真正的淡然。你是自由的,心是自由的,魂魄是自由的,可我,永远得不到。知道吗,有时候,我很感谢自己这累病的身子,它让我少了很多桎梏,多了不少清净。可惜,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朝我无奈的笑了笑,这个深宫中的女子在将她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我啊,不想问原因,我只知道,自己要做好一个倾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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