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你为朕那一半,当真犯不上。朕这几日静下心来,也觉得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就把你和季华鸢生生拆了。只是你为母后的那一半,到底要怎样交代,你自己好好思度吧。朕方才在佛殿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是让你立刻去找季华鸢长谈的,只是行动在即,不愿再看你一个人苦苦纠结。这次行动危险,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你总是分心要怎么是好?
臣弟知道了。北堂朝闷闷地答道:等行动之后,再找季华鸢谈。
要不要找他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问问你自己,到底怎样做不会后悔。你若是忍不了一时之痛和他又在一起,来日再想起他昔日作为,仍旧满腹怨恨,迟早也还要分开。你若是犟着一口气不愿和他和好,来日将昔日荒唐事看淡了,又要如何后悔?朝儿,季华鸢踩到了你的逆鳞,这件事若说复杂,那当真很难理清,可若说简单便也简单。你只问问自己的心,季华鸢做错了这件事,你对他的气恼,和对他的爱,哪个更多一点?若气恼多一点,就不要再踌躇,干脆赶他出帝都了事。若爱多一点,你就不如将昔日之事暂时忘了,你和他来日方长,十年之后再回头,今日之事便也只当个笑话提了。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片刻后,北堂朝低声道:当然是爱多。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去想,季华鸢走了之后他要回到怎么样的生活。更不敢去想,季华鸢自己日后何去何从。
他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这样。季华鸢踩到了你的底线,你不能再容忍下去了。这样做是对的。
然后,硬着头皮近乎麻木地撑着。一次次看着那个从不低头的人痛哭,乞求,却强硬的连一个放松的怀抱都不肯给。
北堂朝心底那根弦绷了太久,绷得他惶惶不可终日,绷得他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北堂治打量他神色半天,终于叹气说道:总之,这件事,你还要自己好好去想。不要什么也不想就直接判了他死罪,也别轻易饶过他朕这边只有一句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不会阻拦。但他若是再犯下次,无论你和他分开与否,朕会要他的命。他说着,对上北堂朝倏忽间抬起来得目光,一字一字道:君无戏言。
北堂朝哑口无言,愣了片刻后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祁兆山脚下了。
去吧,先做完你该做的事。北堂治说道。
157、暗藏(一)
护送圣驾的大部队缓缓远去,北堂朝定了定神,回过头对着留在自己身后的朱雀沉声问道:人马呢?
朱雀与花豹和长蛇对望一眼,而后屈起手指含在唇间,一声清越的口哨划破寂静的山谷,不一会,便有道道黑影从附近的山林中飞闪而出,只片刻,北堂朝面前就黑压压地跪了百来号人,全部都着黑色夜行服,袖标分蓝色和银色两种,蓝色是侍卫局的人,银色则是风营的人。
侍卫局的行动统领暴雨站出来大声汇报人数,而后朱雀三人纷纷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清一色的夜行衣。朱雀一改往日嬉笑神色,沉声道:人马集结完毕,属下誓死护卫王爷!
好。北堂朝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他背过身,望着祁兆山峻峭的山峦,语气平静无波:那就烦劳大伙陪本王走这一遭。上山!
祁兆山山势峻峭起伏,如同一把利剑插在东祁和西祁之间,南北绵延近千里。先王后的陵墓在山脊上,而祁兆山脊下面有一道天然的裂谷,地势非常险峻,由南怀的无数能工巧匠修建了三座天梯才搭建起连接山脊的路。裂谷足有百丈宽,天梯便也有百丈的跨度。每年的祭祀礼被分为若干道繁琐的礼程,从提前两日的开殿礼,再到今日的吃斋沐佛,便都将应尽的浩大礼节尽了,而真到了正日子那天,北堂朝和北堂治两兄弟往往只会带着几个贴身护卫上山。他不再是铮铮帝王,他也不再是南怀第一亲王,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也没有那么多闲杂人等,只有两个儿子,来看望沉睡山脉间的母亲。是以,天梯在初建时就非常狭窄,最多仅容二人并排通过。当北堂朝和身后百来号人全都达到山脊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北堂朝大笑出声,然后把婴儿放在床上让她自己爬去。季华鸢的目光简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这个小公主,可是紧接着,他被北堂朝强制转回了头。北堂朝冲他一笑,从怀里抖出一张小纸条,季华鸢瞪大了眼,那正是昨天他的祈愿纸。
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显示出了昨晚那个醉鬼有多不在状态,然而那一笔一笔的笔画却又彰显着季华鸢难掩的虔诚十一年如一日的虔诚。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一个女娃控,他喜欢女娃娃。他的人生一大愿望,就是养大一个可爱的女儿,用一辈子去疼爱她、看她出嫁,然后和媳妇(现在是北堂朝了-_-#)一起哭成泪人。
那张纸条上就这样写着:我想要北堂朝给我生个可爱的女娃娃。
北堂朝轻轻吻着季华鸢一时间回不过来神的眼睛,抱过孩子放进季华鸢的怀里,然后对着一时间手忙脚乱又心爱到不行的季华鸢戏谑道:这孩子就叫北堂爱鸢,以后啊,这种逆天的愿望不能求助老天,还得求助相公,哈哈。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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