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乌黑。
爸爸(狗尾巴花说他得叫那人爸爸,所以他就这麽叫)不在,娘(农村叫法,妈妈叫娘)也不在。
俩小孩一步一步摸进去,中途还撞到俩软绵绵的桌脚,好不容易才摸到电灯开关。
打开了。这才看到堂屋一片狼藉。
再回头去看刚才撞到的俩柱子。
哪是什麽柱子,他外公外婆呢,躺在哪儿,跟睡著似的。
两人过去蹲下,开始拍外公外婆的脸,不为别人,饿了嘛。小孩儿,一天黑就饿。
怎麽拍都拍不醒,还凉咻咻的。
这才怕了,放声大哭。
然後,然後,然後就很快了。
快到狗尾巴花的儿子都不明白发生了啥事。
外公没了,外婆没了,连带著兑著喝的一瓶半农药,一齐入了土。
爸爸没了,抱著粉嫩嫩的弟弟不见了。据说是回家了。
娘一天比一天地蔫了,到了冬天的茄子似的,蔫巴蔫巴的,再到後来,他刚上初一时,就完全烂了,捞都捞不回来。
狗尾巴花死之前,他才明白。
原来那个他一直叫著的父亲,在他娘之前,就已成了家。
不要恨。
狗尾巴花只留下三个字,也进土去了。
他看著自个儿作业本上的名字。
顾冀连。
冷笑挂起,拿出铅笔。两三下,三个汉字就成了三团灰色。
然後在旁边认真写上。
连翼。
☆ ☆ ☆ ☆ ☆ ☆ ☆ ☆ ☆ ☆ ☆ ☆
“完了?”
完了。连翼点点头。
林笕不语,许久才响起一声冷笑。
“喂~”声音有三分慵懒,“我说那个年头的交通有那麽方便吗?”
连翼不解,“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说我这头也有个跟你差不多的故事。”林笕捏著烟屁股玩儿,“不过女主角换一下。性格也不同。这女人可是铁了心地恨著呢,直到死那天都没曾丢下。”
“小笕。”
“不过好笑。一个男人竟然能在三年之内孵出四颗种子。”
“小笕!”
“所以我说,这交通可真是超越时代的方便啊。南边两个,北方两个的。”
“小──”连翼嘴张张,半天挤出一句,“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不早。”林笕微笑,“没你早。不过呢,也不算晚,谁叫你们吵架拿大街上来表演呢,胡同里啥都不好,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隔音还容易藏人。下回吵架时找僻静点的地方吧,啊,要不声音小点也可以。”
“……”没了声音,半晌後又响起,“既然你早知道了,为何还跟我──”
“你不是想知道跟男人的滋味麽?当我日行一善得了。”林笕笑笑。
“小笕!”连翼揪揪他头发,眼神是认真的疯狂,“你──”
林笕啪地一声挥开他手,“你他妈闭嘴!我、亲、爱、的、连、翼、哥、哥。”一字一顿。突然又笑了,“这样不也挺好的嘛……从今往後,你也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明白了吗?”
“不明白。”
“喂,我说你怎麽就成顺时针旋转的螺丝灯了?!”越旋越紧。
“小笕,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打住。”林笕举起一手指,“你对我好,我知道。不过那只是一面。你一手扶著我,另一只手却推著我往你设计好的坑里走。你真当我是白痴?!”
是,在不知道连翼的身份之前,他只觉得连翼有些怪异,也没多想,可惜好死不死,他就给知道了。所以那些个破事,连翼的那些反应,特意去招惹章玄,章玄来找麻烦时反应那麽冷淡,不制止他跟章虚的交易……这一切的原因,一下子就成了一链条,解开了第一个结,後面的就自然而然全自个儿打开了。
连翼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倒笑了,“那你呢,小笕,”他终於恢复正常的思维,“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还什麽都不说?”这不像林笕的性格。
“呵……要是我说那是因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会不会相信?”
连翼看他半晌,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的时候,差点切了一个人的那玩意儿。所以今天要我家那女人跟你娘一样,估计我也会跟你做一样的事。”林笕摇摇头,“不,不对,应该会比你更狠。”
“你不会。”连翼也摇头。
“你又知道了?”
“是,我了解你的个性,不够心硬。”
“切!”林笕吐口气,捏著烟屁股一点点撕里头的海绵,“妈的,今天才知道,有个人当你肚子里的蛔虫的感觉,不是恶心,而是可怕。”
连翼哈哈笑两声,“所以现在可以说实话了?说吧,为什麽跟我上床?”即刻冷静下来的语气。
林笕微怔,然後苦笑,“说了可怕,真可怕。”
到底是因为什麽呢?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他本来是达成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按理应该高兴的。
可心里却空著,像丢失了一块似的,就跟那些洒出去的j液一样,再也收不回来的感觉。
他突然间就觉得很无聊了,连自己为何那样做的原因都找不到了。
甚至有些後悔。
所以就回学校宿舍来了。
本是强迫了自己要好好地睡著的,连翼却进来了。
看著连翼进进出出洗澡再出来。拿了烟抽。再问出那样的话来。
他突然间就那麽觉著了,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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