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上来。”她说。
说完,她将手里的宪|法稍微往前挪了那么一点点,示意肖安是要他把手放在这里。肖安知道了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听话地把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一放上去,宣誓台前的屏幕上就打出了宣誓内容。
“照着念就行,最后宣誓人用自己的名字。”
肖安感到了那种压力。
“如果不想念呢?”
那女人竟然笑了:“你不如先念一念试试。”
肖安张了张嘴,可他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了,内心里有一部分就会永远改变。他就不再是他,那肖安自然也就不再存在,那冬梅罩袍下的就成了被挫骨扬灰后的行尸,那余江海眼中不再有他,与川并肩的也成了背叛和谎言。肖安以为自己早已不再如此天真。可他错了。他唯一剩下的只有天真。
肖安朝那女人摇了摇头:“我念不出来。”
那女人叹了口气,眼神中竟然闪出来了一丝怜悯。
“可怜了这么漂亮的娃娃。”她用方言说了一句,然后走到了门口,“连生啊!连生!”
肖安往门外看,从他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跑过来的是另一个穿制服的男人。
“刚进来那个漂亮娃娃啊”
“劝什么,没有用的。一看那眼神就知道没有用。”
“哎呀……”
“交给你了,你带走吧。”
肖安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手术室里。他起初以为是线上的虚拟手术室,可他看到了灯光下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灰尘。他抬手想要去碰一碰那些灰尘,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锁在手术台的两侧。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脚也被扣住了,还有脖子。
因此他只能左右看看。手术室窗户外边是一片模糊的白色,没有天,没有建筑物,肖安于是更加确信这是虚拟场景。只除了,他的感官体验要比以往的上线设备都精细真实很多。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说不清楚是自己先被绑在了手术台上,还是他先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手术台上。他向上看,发现了手术灯,一台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手术仪器。他勾起脖子向门的方向看,看到了紧闭的门。就好像这些东西不是本来就在那里,而是肖安认为它应在那里,它就出现在了那里。只是肖安并没有机会仔细思考这种差异,以及这种差异意味着什么。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那个叫连生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在整个手术室里响了起来,肖安下意识抖了一下。肖安四处看了看,没有扩音口,而这声音又太近了,不像来自扩音口----这次,肖安的大脑也不愿意再欺骗自己。
“只要你从心底里接受改造,就可以现在从这个房间里出来。你还年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来这边。但既然你被送进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肖安想要说话,却发现他自己张不开嘴。
这很奇怪。说话的指令从他的大脑发出之后就石沉大海,怎么都无法到达嘴边。
“哎。”男人的声音叹了口气,“虽然你年纪小,但是还真是我见过最难搞的。这怎么看,一点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说话间,肖安看到那台手术机器突然动了起来,离他越来越近。肖安本能地闭上了眼,可他还是看到迫近的机器----或者说他知道危险的降临。最后一刻,他的大脑好像想要给他自己一些安慰一样,让他突然感到一只手握住了被困的右手----那是大海的手。大海用这双手给他扣上衣服的扣子,戴上围巾,搂住他,抓住他。肖安无数次幻想那只手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对大海的手很熟悉。
正是伴着这自我欺骗的甜美安慰,肖安的意识被肢解了。
☆、你
其实自古以来,人类对刑罚只经历了两个阶段----首先是摧毁人的ròu_tǐ,追求制造极致的生理痛苦;接着就演变成试图摧毁人的意志,从一个人最核心的位置击垮他/她。
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出现过系统性抵抗审问、折磨的心理防御方法。但这些方法,如今面对直接的意识矩阵上传和意识改写,都已经成为螳臂当车的无用戏码。改变从肖安曾经动摇过的薄弱环节开始,扭曲他对世界的认识。
海哥并不爱他。
余江海最多只当他是合作关系,或者当他是个孩子。余江海甚至在一定上利用他作为聚众的“旗帜”。可自始至终,余江海都在玩一个没有给过肖安入场券的游戏。“大人的游戏”。肖安也有自己的目的,他太聪明了,他扮演余江海期待的角色,扮演众人期待的角色,以此来操控他们。这场斗争,即使理论上是属于人民的,可到头来还是成为了少数人的战场。
他引导人们为之斗争的,事实上也只是他认为人们需要斗争的。那他又与上位者有何区别?
他们面对军队又有什么胜算?
当他们独自面对炽热的粒子束时,当他走到街上,当他美丽的脸被鲜血覆盖,人们又会如何?不过是感叹一句,流两滴泪,转头又还是回到原先的轨道上。任何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肖安知道自己早就不该如此天真。也难怪余江海并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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