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病毒爆发至今还不到两年,然而人们对环境的适应,对生存和机会的嗅觉已经变得非常灵敏。包括这里,基地市周边用于招收新兵的所有空地,已经成为新的繁华地段。附近街道被不同集团势力争抢;拉客的女人比其它地方更多,也更漂亮;棚屋数量密密麻麻,目测下来的粗略建筑密度已经达到每平方米三至四间。
这点有限的空间连摆上一张床都不够,可还是有人想方设法想要挤进来。他们拉帮结伙,一部分人负责外出寻找食物,一部分负责排队,还有一部分人提前占据街道,以供夜晚休息……混乱无序的做法,使整片区域看上去就像大垃圾场。无论士兵劝说,鸣枪驱赶,还是偶尔出现的变异生物,都无法动摇人们死死守住这片土地的决心。
所有人都想得到比别人更多的机会,所有人都想排在最前面。于是争斗产生了。先是叫骂,渐渐发展为暴力械斗。很多人在冲突中被活活打死,尸体要么被当做食物吃掉,要么直接插在木杆顶端,用来警告那些想要冲进来争抢补充兵名额的新人。
这里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有人死亡。然而军方对此熟视无睹,从不过问。值班军官和士兵也被严厉告诫————禁止参与平民之间的争斗,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车前,默默注视着驻足两百米外,数以千计,隔着三角形钢制拒马与自己对视的平民。
他们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各种互不搭调的衣服,很脏,很破……由于是夏天,很多男人就穿着一条短裤,女人身上则多了一件单衣,或者于脆就是一块被单之类的东西。还有些人穿得更简单,他们用几块毛巾拼接起来,勉强围在腰间,努力保持着人类最基本的遮蔽感。可越是这样,苏浩就越是觉得难受。
在未来世界,他与平民之间曾经有过几次接触,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直接
这些人看上去一无所有,身上衣服差不多就是他们的全部。天热的时候倒也勉强凑合,可到了冬天怎么办?
去杀人?
抢劫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总有些人要死,能活下来的,终究是少数……
苏浩知道,在这些穷困不堪的平民眼中,自己此刻正扮演着拯救者之类的角色。
崭新的军官制服,上过光油的皮质枪套,散发出诱人金属光泽的武器,以及锃亮的军靴……这一切都代表了身份和权力。尤其是在平民看来,这个时代的军人根本就是力量与强悍的结合体。他们是强化人,即便空手也能对付可怕的变异生物。
这种对于生存基础的强烈认知,使平民的思维概念产生了非常独特的变化————他们开始喜欢与军队产生关联的所有东西。军用水壶、军制罐头、军用背包……这些东西非常牢固,食物热量充足,经久耐用。
一夜之间,人们抛弃了美观和靓丽,不再选择满足视觉效果的物件,而是用实用角度考虑问题。仿佛,世界经过了数十年的运转,又返回到曾经以军人为荣,以军服为最美丽服装的红色年代。
收起繁杂的思绪,苏浩沉默着转过身,冲着守在旁边的黄河挥挥手。后者会意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士兵搬开路障。顿时,从让开的道路中间,洪水倾斜般涌进密密麻麻的疯狂人流。
驻守场地的值班军官是一名少尉,有着应对此类事件的丰富经验。他端起突击步枪,朝着距离卡车二十多米外水泥和硬土的结合地面位置猛扣扳机。子弹斜插着钻进于硬的泥土,带起一串四散飞溅的灰尘砂砾,硬生生止住了汹涌人潮。
“都去排队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
“不要乱,保持秩序。”
“后面的人不要挤,每个人都有机会,我们只要最强壮的。重复一遍:我们只要最强壮的————”
警戒塔上的高音喇叭一遍遍播放着诸如此类的话语。无论内容还是字数,很多平民几乎能够背诵下来。军方经常在这里招收新兵,每次开放场地,都意味着新一轮的厮杀和拼抢。这绝不夸张,后面的人想要尽量靠前,前面的人做梦也想穿上军服。一个要争取机会,一个抵死不让,叫骂争吵直接升级为流血冲突……一天下来,除了被军方看中带走的人,场地外面还会留下十几具尸体
卡车前的水泥地面上,划着一条黄黑相间的斜纹粗线。人群在五米多外停了下来,排列成单行纵队,等待着军官的检查。从排头至场地边缘,队伍弯曲扭绕延伸出数百米,入口外面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着想要挤进来。然而这种念头终究只是奢想,入口附近似乎是被某个团体势力把持,一旦发现陌生面孔,周围的人立刻拳脚相加,凶狠程度仿佛那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直到不明就里的插队者被打得奄奄一息,才被如死狗般扔到外面。
值班少尉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他布置好士兵负责场内秩序,大步走过来,协助黄河一起挑人。
苏浩靠在越野车门边,抱着双手,用锐利的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灰暗的女人进入视线。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裤脚和鞋子上沾满泥浆,长至肩膀的头发很久没有洗过,已经硬结成绺。皮肤很黑,双手和面孔满是污垢,浑身上下散发出汗液于燥后产生的酸臭气味。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苏浩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神情萎顿的女人,竟然会是长相甜美的宋小叶。
她此刻的外观活脱脱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没有丝毫青春气息,甚至比家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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