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杰被他最后一句说得没来由心里发酸,摇摇头想要否认,却发现很无力,他确实不太了解这个男人,他的所想所为常常超出于杰能够理解的范围。
“我会试着…去了解你。真的…”于杰讷讷说道。李潜清却突然转过身去,过了半天才道:“很晚了,休息吧。”
于杰知道这屋子很大,却只有一张床,便主动说:“我睡客厅里就好了。”李潜清也没反对,算是默许了,走过去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然后给于杰抱来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我就在卧室,有什么事叫我。”
于杰应了一声。客厅的沙发旁有一大块长毛绒质感的波斯地毯,他看到卧室的门完全关上了,才缓缓躺在地毯上,摊平了被子盖在身上。
这种高级沙发,至少要比他睡过的所有床都舒服,可他想想,却还是打了地铺。
第33章偷袭
“李先生,您好。”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你说吧。”
“我按您的要求调查过了,于杰是他的真名,他的祖父叫于连,是个上校,文革中受过迫害,为人很正直,所以朋友也不少。平反后,老爷子也退了休,人走茶凉,家里条件很一般。他的儿子,也就是于杰的父亲于文,以前是京大的,后来留校任职。于文为人沉默寡言,不善交际,所以也挺受排挤。后来89年学潮,他出了事,被关进去没多久就枪毙了。
于连的一位老战友,职位还算高,怕孩子受到牵连,就帮忙给他改了名,随母姓。做了手脚之后,前后两个名字完全独立,查不出任何联系。
后来于杰辍学了,时局稳定,可能是他奶奶的想法,毕竟要认祖归宗,所以又找了于连的朋友,那位老先生不在了,他儿子帮的忙,当年改名也主要是他出的力,所以之后把名字又改回来了。”
“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
“很不好。
其实老爷子这个职位,落实的遗属待遇也还是有些的,只是一直被老人家的大儿子拿在手里。前阵子这制度才严格起来,必须要遗属亲自去领。这个时候,正好于杰去了香港,老太太这才跟着大儿子过日子。”
电话那头听不出什么声音,连呼吸似乎都没有。
那人继续:
“他学历低,只能到工厂里干重活,后来脸被机器割伤了,处境更加艰难。”
“是不是我名下的工厂。”李潜清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是。”机械的声音让他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当初,他不是改了名字,怎么林新还能查的到他的背景。”
“林先生散布的那个传闻还是和事实有些出入的。您知道,林先生的祖父也是军政界的大人物,当年他就是于连的顶头上司,于连曾经带过小孙子到林老先生家拜访。林老先生虽然声名显赫,但两人的交情是老早就结下的。可能林新先生那时候已经有了些印象,一个人的名字改了,模样却还在,虽然那时候小,但若是认真起来,也是不难认出的。他知道“沈梦泽”真正的名字,很多事情查起来自然就简单了。”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人把钱打到你的账上。”李潜清挂了电话,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两口,然后用了很大的力,把烟头按在桌上熄灭。心里很烦躁,他忍不住开了门,悄悄走到客厅。
冬天很冷,没有足够的取暖措施御寒,那个人把身体蜷缩起来,抱成一团,也许可以稍稍暖和些,所以,就算现在开着空调,室内很温暖,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睡姿吗。
他侧躺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被子很薄,可以隐约看得出,他团着身子,双手环着上半身,像不足月的婴儿那样呼吸轻浅,李潜清确定他是睡着了,才慢慢靠近。
他凝视了很久,终于也躺下,缓缓伸出手,抚他的眉,他紧闭的眼,他秀气的鼻梁,还有淡色的薄唇。
最后,手指停留在那道伤疤上,慢慢地,反复用指腹摩挲,他的头枕在另一只手臂上,深切地注视他,一点一点,用手指感受那疤痕,心痛却又异常平静。疤痕现在摸上去都很深,不知道当时会是什么景象。他不由得心脏一阵紧缩,俯下身去膜拜地轻吻那伤疤,像羽毛一样轻,好像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痛醒,其实哪里会痛,时间太久了,痛都挥发,只剩下生活而已。
他又把手伸进温暖的被子里,捉到了于杰的手,轻轻感受着上面的茧和各类细小伤痕,今天晚上给他擦手的时候,李潜清不敢相信,那双历尽沧桑的手是眼前这人的。
当他说,他会试着了解自己的时候,李潜清要有多冷静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吻他,抱他,眼睛都红了,只好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都没有现实来的残酷。这个人被伤得很深,不论身心。他也许会相信任何一个人,但决不会是自己。他再也不会轻易交出信任了。李潜清要的是长久,所以决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一步。
第二天,李潜清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信步走到厨房,于杰早就起来了,正在熬粥,桌上放了几碟精致的小菜,微波炉里正在加热清淡的点心。
“你起得太早了,睡的还习惯吗?”
“嗯,很好。不过我上午习惯早起的,都7点了。”
“你是说我起得太迟?”李潜清眼含笑意。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应该的。今天6点才起来,已经很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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