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亚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刚才给他复位的时候亚亚疼得满头的汗,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扶着他的手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颤抖。
胡刚想说什么,却忍住了。知道孩子现在疼得历害,可是自己却没法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
护士走进来,把一针止疼镇静的药推进了亚亚的输液管。
轻轻地握着亚亚缠满绷带的手,胡刚低声说;「睡一会吧,睡着好得快。」
亚亚的眼神飘向紧闭的门。老师说已经给哥哥打电话了,可是一千多里路啊!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哥哥,快点来!腮边的一颗泪珠被一只手轻轻擦去,亚亚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亚亚已经熟睡,胡刚趴在他的床头上,手一直托着亚亚的手臂。匆匆的脚步声风一样的走过来,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暗淡的灯光下,风尘仆仆的嘉伟惊慌地站在门口。
像是有什么感受应,亚亚突然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面容痛惜的神情像是要掉下泪来。
「哥哥!」
嘉伟接住了亚亚伸出的手臂,惊痛地上下抚摸着,嘶哑的的声音问着:「亚亚,哪里疼?出了什么事?亚亚……」
亚亚说不出话来,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抱着嘉伟的脖子再也不松手。呜呜的哭声把嘉伟的眼泪也催下来。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完全忘记了旁边的胡刚。
从嘉伟一进门,胡刚就知道这是谁了。痛惜的眼神心慌的神色,还有与哥哥的身份不相符合的爱怜。两个人的世界在瞬间合成,胡刚站起身走了出去。胡刚慢慢的走出病房,垂着的眼帘遮挡了眼睛里的落寞。
亚亚哭了,哭得任性娇气,就像一个孩子对最亲的人一样。那是他的哥哥,理应是他最亲的人。但是胡刚很清楚地看到了亚亚眼中那份强烈的依赖和亲昵,也看见了嘉伟与亲情不符的痛惜和爱怜。
亚亚在山上的时候,疼到冷汗涔涔还是笑着说,没事。
现在他哭了。哭给他的哥哥看,哭给最重要的最疼他的人。
想着亚亚伏在嘉伟的手臂里委屈的诉说着身体的疼痛,胡刚就觉得一股无名的情绪在胸中冲击。必须离开了,不然那种可怕的情绪一定无法掩饰。
「你好,能和你说句话吗?胡刚老师。」
一个温和厚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胡刚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神情淡淡地说;「可以。」
「我是亚亚的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亚亚的关照,非常感激。」
「没什么,他是我的学生,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孩子。关注他,是我的责任。」
一个温文乐雅,一个淡泊平静,然而淡话却不很容易进行下去。
空气渐渐的变得冷清,两个人都明显感觉到隐隐的抵触。
胡刚略微点点头表示歉意,从口袋里掏出烟。嘉伟出于礼貌,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打火机。对面火花一闪,胡刚的打火机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烟。金色的机身鹰的图腾,熟悉的模样像打火机像打火机的火苗一样,猝不及防的给了嘉伟重重的灼痛。握着打火机的手在口袋里僵住了。
「亚亚常对我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崇拜的老师,而且常常蒙受教诲。想必孩子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很喜欢亚亚,他的灵性和天赋,他对于舞蹈的痴迷我都看在眼里。我会尽我的所有给他一双翅膀,托着他飞翔。亚亚的未来属于舞台,他会是一只最美丽的蝴蝶。这也是他的梦想。我会帮他达成。」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礼貌然而冷淡的告辞,胡刚转身大步的离开。不能再停留下去,心里和身体里的疯魔已经开始在撕咬了。
目送着胡刚离开,嘉伟拿出了一直僵在口袋里的手,手里还紧摸着亚亚送的打火机。靠在墙上,打火机亮起幽蓝色的火苗。
呆呆地看了一会,关掉了开关,滚烫的机头握在掌心里,是钻心的疼。反复的打开,关上,掌心反复的握紧伤痛。
***
亚亚出院了,出院的第一天就搬回了嘉伟匆忙安置的家里。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嘉伟顾不得公司是不是能够适应异地遥控,迅速在天华学校的附近打到了一处房子作为他们的家。再也不能离开亚亚,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亚亚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了消息喜得眉开眼笑,连伤痛都觉得减轻了很多。虽然新家因为匆忙比不上家精美舒服,但是能够两个人常相厮守,一间遮蔽风雨的房子就足够了。
在家里休养了几天,亚亚回校上课了。虽然身上的伤还是青紫一片,但是亚亚再不敢躺在床上懒惰了。好几天没有正式的练功,需要彻底恢复身体状况。亚亚回校舍,老师和同学们都围过来问长问短,亚亚只是微笑着,很少说什么。
环顾四周,看不到徐尧的影子。听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练功了。
徐尧跪在练功房的地板上垂着头。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夜。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徐尧知道,他可能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镜子了。
天空的启明星还在闪烁,校园里静悄悄的。徐尧穿戴整整齐齐的,背着自己的背包悄悄的来至胡刚的房间门口。
老师,再见了。我不能再见你。因为我已经不配。
泪花在眼里滚动,徐尧把手腕中的那串鸡血石的珠子摘了下来,轻轻的挂在门上。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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