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禄一不小心,在贵池稀里糊涂损失了五百精兵,平江营和东莞营乘胜追击,一口气追杀到长江岸边,吓得清军水师的战船连忙砍断缆绳,远远避到江心胡乱开炮,再也不敢靠近长江南岸。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一仗输的实在太窝囊了,那五百披甲战兵是张天禄的嫡系部队,装备好,训练足,大多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却被楚军一口吃掉,扔进去连个响都没有听到,让张天禄非常心疼。
损失了五百精兵,唯一的收获就是确定卜从善已经“叛变”,张天禄简直把这个卑鄙的家伙恨透了,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两眼冒火,大发雷霆……有一个不开眼的幕僚还想劝劝张天禄,在他的面前大骂卜从善两面三刀,反复无常,却没有注意到张天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皮红通通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恼!
马屁拍到马腿上,此幕僚,卒。
再没人敢提卜从善的名字,连卜从德、王铁棍都跟着成了敏感词,向张天禄报告军情的斥候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喜怒无常的张军门突然翻脸。
张天禄杀人立威,压住了军中的流言蜚语和各种议论,以掩盖他的失误。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卜从善之所以会“叛变”,九成九是被他自己逼反的,由此类推,铜陵、芜湖、当涂的失守,他也要负主要责任……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用,屎盆子只能往卜从善的脑袋上扣,张天禄拼命的捂盖子,谁敢再提这件事。肯定就是一个死。
由于东莞营和平江营进入池州府,贵池一带的楚军已经超过两万人,张天禄的手下却只剩三千战兵。继续留在福建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再加上马国柱不断催促他回援。张天禄终于下令,水师起锚返航,全军撤回南京。
刚刚回到南京,张天禄就收到消息,他前脚刚走,王进才和张家玉后脚也跟着离开了贵池,两万大军一路北上,已经抵达当涂和汪克凡会合。而贵池方面,只由降将卜从善把守。
楚军这样的调动部署,大大出乎张天禄的意料。
进入南直隶之后,楚军一直沿着长江南岸向东北方向推进,占领的地盘成一字长蛇阵,而且这条蛇是典型的铜头铁嘴豆腐身。
当涂是蛇头,恭义营、江骑营、西骑营、东莞营、平江营、火器营和工兵营的一部……汪克凡手下数万大军猬集于此,对着南京和应天府张开血盆大口。
从东至——贵池——铜陵——芜湖是蛇身,楚军相对兵力薄弱,只占领着几个县城府城等重要据点。却无法保证整条补给线的安全……要知道,清军控制着长江水道,可以选择的登陆地点很多。完全可以避开那几个县城府城,很轻松的切断这条蛇身。
张天禄打了半辈子的仗,各种情况都见得多了,却从没见过楚军这样的豆芽阵,这个头重脚轻的豆芽阵有违兵家常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汪克凡的用意。
打仗这种事,当然离不开攻守相持,进攻一方因为掌握着主动权。可以选择的战术相对较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大的战略思路却只有那么几种……
要么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每次向前推进一步,就要站稳脚跟,扫清侧翼的威胁,然后再次向前推进。
要么是寻求决战,雷霆一击,先把敌人的防守部队彻底打垮,然后就可以很轻松的攻城略地。
要么是多路出击,互相配合,既可以互相支援掩护,也可以起到声东击西,迷惑敌人的效果。
要么是奇兵突袭,直捣黄龙,占领敌人的首都或者军事重镇,从而摧毁敌人的指挥中枢,整条防线也就不战自溃……
楚军这个奇怪的豆芽阵,却和以上几条都不符合。
步步为营,多路出击什么的都不用提了,寻求决战也得要清军配合,最靠谱的就是直捣黄龙,攻占南京。南京是南直隶的心脏,也是整个江南最重要的城市,楚军如果攻占这里,当然就能一举控制局面,其他的州府大多传檄可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楚军想用奇袭的方式攻占南京肯定是不可能的,难道说,汪克凡打算兵行险招,强攻南京?
没道理啊!
南京城池坚固,周围地势险要,就算城中只有几千守军,楚军也别想轻易攻占这座坚城。汪克凡也算知兵善战的良将,为什么会冒险强攻南京,难道他不怕困于坚城之下,最后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没道理归没道理,楚军现在摆出的架势,的确就是这样的战略意图,张天禄和马国柱反复讨论,都觉得不可理解,最后还是马国柱的幕僚苏瑾一语道破天机。
“以学生之浅见,这其中并无甚么古怪之处,不过是汪贼过于骄狂,以为我南京不堪一击罢了。”
苏瑾一语惊人,赫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当下矜持地微微一笑,解释道:“汪贼这几年屡战屡胜,击败我大清数位名将,八旗劲旅也不敢直掠其锋,自然不把我江宁绿营放在眼里,以为我军未战先怯,一鼓可下南京……嘿嘿,所谓骄兵必败,这南京城虎踞龙盘,就是汪贼的毙命之地!马督抚和张军门不妨诱敌深入,待汪贼兵势衰竭,再以水师出奇兵截断他的粮道,必能一战而破之!”
有道理啊!
马国柱和张天禄仔细想了想,的确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汪克凡到底是个毛头小伙子,年轻人的经历如果过于一帆风顺,就会自我膨胀,头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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