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终于启程,此番回去,则是由神机卫护送,掐着日子算来,神机卫在金陵呆的时间也是不短,交趾那儿虽另有谅山卫以及朝廷设置的一些卫所拱卫,可是终究有点儿让人不放心,因而此番趁着回程,正好一道儿回去。
这神机卫共分为两拨,一拨由何健带领,直接回交趾,沿途不作停留,另一拨是郝风楼带着五百人,先取道水路,随即再从陆路折道南昌府南下。
郝风楼和杨士奇同路,杨士奇此时是过街老鼠,巴不得立即出去避避风头,不过到如今这个境地,他也并不介意与郝风楼有瓜葛了。
二人已到了船上,杨士奇并没有穿着官服,只纶巾儒衫的打扮,此时背着手站在船舷上,看着天上万道的霞光,沉吟不语。
船身将江水切开,打出白花花的波浪,杨士奇此时却有一种对自己的前途感到飘渺的感觉。
说来也可笑,他一介布衣,懵里懵懂竟是忝为了内阁学士,而这……也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而已,这一路平步青云,太过顺利,以至于当他真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即便他绝顶聪明,可还是不免生出几分茫然之感。
陈学,当真可以依靠么?
赵王和郝风楼是否值得托付?
这就是摆在杨士奇面前最重要的问题,事实上,这些问题实则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他已经上了这艘船。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本可以选择致仕、蛰伏,可是他终究还是舍不下今日的一切。既然如此,那么唯有将自己的希望托付在这些看上去可笑的人和所谓的学说上。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是暗了,月朗星稀,夜风有些冷,杨士奇也不知自己伫立了多久,郝风楼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大人还没有用餐么?”
杨士奇回眸。借着船上暗淡的灯光看了郝风楼一眼,不由露出笑容,道:“是啊。有些吃不下,郝大人呢?”
“我也是。”
郝风楼跟着笑,他也有他的烦恼,稀里糊涂。一下子位极人臣。不只如此,连自己的次子亦成了天潢贵胄,这当然是好事,可是好事的背后却潜藏着危机。天子乃是雄主,当然能够容忍郝家,郝家权势再大,那也是永乐天子给的,以天子的气度。足以容忍。可将来呢?太子会容忍这样的事么?因此,郝风楼觉得紧迫起来。他必须完成布局,要嘛将太子拉下来,要嘛将郝家经营到足以有自保之力的地步。
这两样都不容易,可是都需要去谋划,都要去做。创业容易守业难,自己现在的处境,其实和杨士奇差不多,看似光鲜,可是光鲜背后都酝酿着十分严峻的危机。
郝风楼上前几步,站在杨士奇的身边,扶着船舷,与他一道看向前方暗夜的雾霾,不由笑了:“杨大人在想什么?”
杨士奇并没有避讳他,道:“前程。”
郝风楼笑了:“其实……我也是。”
二人一起侧过脸,眼睛交错,会心的笑了。
杨士奇索性开门见山:“老夫很想去谅山看一看,去看看这陈学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滋生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任何事物,它能风靡,自有它的道理,可是这个道理在哪里,老夫却是一头雾水,不去看看,老夫不放心。”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还是杨公想的深远,不错,任何事物的存在都会有它的道理。一个学说,即便再如何经典,失去了这个土壤,他就什么都不是,杨公确实应当好好去看看。”
杨士奇抿嘴一笑道:“倒是眼下当务之急是南昌的事,大人和宁王有夙愿,宁王表面清虚,实则睚眦必报,此番大人奉天子之命前去南昌,无疑是对宁王的羞辱,以宁王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些事,指挥使大人可有谋划了么?”
郝风楼抿了抿嘴,道:“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语气之中都带着某种试探,现实已经将他们结合在了一起,同坐在了一条船上,只是双方都发现,对方并没有自己所见的那样简单,对方的心迹,大致都能猜到几分,可是那心底深处的谋划却依旧是如那乌山的云雾。
真正的信任,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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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昌,宁王府里已是乱作了一团。
宁王朱权本是个‘闲散’的性子,府中蓄养了不知多少‘高士’,这些高士,或是精于茶道,或是涉猎老庄,朱权每日与他们攀谈,相处得都很融洽。
平时宁王殿下是极少动怒的,可是今日,却连最喜爱的紫砂壶都摔碎了。
他在殿中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在脚下,一封书信已是被撕了个粉碎。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此举简直就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天下谁人不知那郝风楼伤害了自己的嫡长子,斩断了宁王世子的手指,这件事,天下皆知,所以郝风楼一日在庙堂,就是宁王的一根刺,偏偏他鞭长莫及,远在南昌,无可奈何。
这口气,他不能不忍下,随着那郝风楼的水涨船高,朱权心中的怒气就更盛,而如今,好嘛,人家的次子也成宗室了,还要封郡王,和自己的儿子平起平坐。这个天子真真是连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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