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上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着白泓。白泓脸上变形变色的,心中天人交战,不会儿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花晴风眼见白泓如此挣扎,心中信心更大了,曾几何时,他花晴风也能靠着威严,把一个仅低他一品的官员压迫成这般模样了。花晴风一字一句地道:“白主簿!”
白泓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颤颤巍巍地在脸上擦了擦,道:“事关重大,可否容下官……好生斟酌一下。”
花晴风冷笑一声道:“白主簿,奏章今日就要上奏朝廷,可等不了那许久,不知你究竟意下如何?”
白泓似乎被汗水蛰了眼角,他猛地闭了闭眼睛,眼前陡然浮起出了那张悬挂在自家书房中的横幅,上边空白出赫然出现了三个大字“叶小天”,变成了六个大字的条幅:“与叶小天为善!”
白泓猛地张开眼睛,对花晴风道:“下官赴葫县上任时日尚短,对葫县官员不甚了解,县尊所言罪状,下官全无所知,既不知其事,实在不能与大人联名签署奏章,还请大人恕罪!”
花晴风怔住了,他眼看白泓那般模样,还以为他马上就要被自己逼迫到崩溃,谁料突然之间却发生了这样的演变。白泓有大权在握的诱惑,有搞垮叶小天,捱至他离任后升为一县正印、百里至尊的机会,可他居然拒绝了。
一念及此,花晴风对叶小天更加忌惮,他知道叶小天势大,却也没想到叶小天的威势竟如此之大。致使这位县主簿畏之如虎,如此一来,花晴风铲除叶小天的决心也更大了。
他要报仇,他要搞垮睡了他的女人的混蛋!他要洗刷在葫县任职五年留下来的窝囊名声,重振官威。如此他才有前程可言,否则再到任何地方为官,也难免被强势下属架空的可能。
花晴风想了想,咽下了对白主簿的呵斥之辞,呵呵笑道:“白主簿,且不忙着拒绝。你再好好想想,或许……会改变主意!张典史,你来葫县有段日子了,本官所言不虚吧,你可愿与本官联名?”
张典史一直低头不语。忽然花晴风点到他的名字,张典史不由身子一震。李云聪和罗巡检的脸色已经轻松下来,既然连初来乍到的白主簿都拒绝签字了,张典史一向顺从叶县丞,又岂会答应与花知县联手,背后捅他一刀。
不料张典史咬紧牙关,颊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一寸寸抬起头来。忽地用力点了点头,沉声道:“下官愿与大人联名,弹劾……叶县丞!”
罗巡检和李云聪怔住了。彼此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白泓有接替花晴风成为葫县县令的机会,都禁受住了诱惑,张典史……这是吃错了什么药?难道花晴风许给他的好处更甚于白主簿?
却不知白泓早在金陵时就亲身领教过叶小天的手段,见识过叶小天横行三部,弄得三位尚书哭笑不得的场面。叶小天守刑部大门的时候,可是把都察院、大理寺和应天府尹都给戏弄了。却毫发无伤。
再加上白泓有亲戚在金陵吏部,放弃这个机会再隐忍几年。照样有机会复出,他不必冒着得罪叶小天却未必扳得倒他的风险。而张典史却不然,他老人家马上就该致仕了,以不入流杂职官的身份致仕。
而花知县答应分润功劳给他,并且在离职前作为他的保举人,为他上书请求晋级为从九品官,有了品级,他就不再是杂职官了,在他致仕的时候,他就能有一个更体面的身份。
这个诱惑对他来说,远比白泓所得到的貌似更大的好处更具诱惑,因为白泓放弃这个机会依旧还有机遇,而他错过这个村,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何况,他本来自中原地带,还不太了解贵州官场,在他看来,以正印官的身份,又联络了一些同僚,联名弹劾一个副手,断无失败的可能。所以,他决定冒这个险。
张典史的掌心都已沁出汗来,他有心疾,为了做出这个决定,心跳如擂鼓,现在都有点一阵阵的耳鸣,可是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眼前阵阵发黑的阴翳也就消失了,他往椅上一靠,感觉有些虚脱的感觉,忙抓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水。
大堂屏风后,李秋池心中暗想:“东翁怎么不先问张典史,若是张典史先行答应,恐怕白主簿也就不会拒绝了,平白少了一个有力人物联名,实在可惜。不过,锦上添花也就是为了好看,没有白主簿,此事至此也是一定能成的了。”
花晴风得到张典史承诺,不禁欣喜若狂,马上趁热打铁又看向顾教谕和黄训导,花晴风已经想好一些说辞,比如列举叶小天的罪状,激起两位老学究的仇忾之心,比如顾教谕和黄训导才是葫县教化方面的主官,可易俗一事的功劳却被叶小天独享,不曾分润于他二人一点好处,挑起二人的愤恨……
只要顾教训和黄训导同意联名,回过头来再对白主簿软硬兼施一番,他定然也要答应的,那时候大概只有李云聪这个死忠还有罗小叶这个讲江湖义气的军头儿依旧不肯联名了,想必就连赵驿丞也会来个墙倒众人推。
花晴风越想越美,清了清嗓子,扭头对坐在侧首的黄教谕道:“黄教谕,对于本县的提议,你……”
花晴风还未说完,就听门口一声怪叫,就像一只猫被人踩了尾巴,随即叫声戛然而止,又似那猫被人割断了喉咙。
花晴风听得那怪叫声是他派在二堂门口负责守卫的心腹衙役,不禁大怒,他霍地转过头去,一把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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