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棵树的树梢动了动,那明显不是鸟类能有的动静。
杨婆婆紧紧盯着那棵树,准确的说,是那棵树上的妖怪。
杨婆婆眼睛也没有眨,她动也不动,就这么仔细看着。穿着黑色斗篷的妖怪来到了杨婆婆面前,他脸上的烧伤比颜许上次见到的更严重了,整张脸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眼睛大的令人心理发慌。
“你终于出来了。”杨婆婆的嘴角带着一丝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欣慰的笑容,她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黑斗篷的妖怪没有说话,他看着杨婆婆,似乎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只妖怪,已经失去了属于他自己的所有的意识了,他的过去和未来,都已经消失殆尽,甚至称不上是个独立完整的妖怪。杨婆婆的眼角有泪花,她偏过头去,谁也看不见眼泪滑落。
随后,杨婆婆挥舞着她的巨锤,冲了过去。
妖怪在巨锤快要落下来的时候送出自己的匕首,明明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力气,甚至因为烧伤,看起来虚弱非常,可是就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抵御住了杨婆婆的攻击。
杨婆婆吃力的收回巨锤,随后,又狂风骤雨似的击杀过去。
就好像她现在正在战斗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杀子的仇人。
她没有任何动摇,一个心如磐石的女人,一个连血缘亲情都不能使之动摇的女人,从某种程度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把自己的命都放在这里,殊死一搏而已。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杨婆婆再次冲了过去,她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她一次又一次的冲过去,但是她的动作却一次又一次被破解,她终于发现了,这个已经不算是她儿子的妖怪,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攻击过她。
就好像很多年前,还年轻的自己让才刚刚提的起刀的儿子朝自己攻击,然后那个小崽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站起来,不愿意对自己的母亲挥刀相向。
那时候她是怎么做的?是欣慰还是愤怒?
欣慰于母子间的感情,还是愤怒于自己的孩子连提刀的勇气都没有?时间过的太快了,她已经记不得了,早就忘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也早就忘了当年的自己是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杨婆婆的眼眶通红,她再一次冲了过去。
这场战斗,甚至可以说是杨婆婆单方面的战斗维持了三天三夜,她的法力耗尽,慢慢从美丽强悍的年轻女人,重新变回了孱弱的老人,她再也举不起自己的巨锤了,当年那个女巨人,女战士,迎来了她一生中最后的阶段。
杨婆婆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坐在了地上,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也没什么可想的。
黑色斗篷的妖怪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杨婆婆抬起头,她看着这张烧伤毁容的脸,想到她的孩子小的时候,也和孙子一样,白白嫩嫩的。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什么罪,那时候自己是第一次当母亲,对孩子很严苛。事事都要求他做到最好。
可是这个孩子随他的父亲,没什么大志向,天生也不爱争斗,他甚至说他想要去当个木匠。
杨婆婆当年太失望了,她没想到自己不仅遇到了一个废物一样的丈夫,还生了一个同样的儿子。
妖怪蹲了下去,和杨婆婆平视,他伸出自己的手,目光似乎变得温柔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多年都没有说话了,吐字也不清晰,但是这两个字,听在杨婆婆耳朵里却再清楚不过了:“妈妈……”
杨婆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悔恨。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她早就已经后悔了,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儿子失去踪迹,儿媳妇葬身火海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她嘴上逞强,从来不承认自己的过错。
可是她无数次梦回千年前,梦到她刚刚做母亲的时候,她不再逼着儿子去做那些她认为正确的事,不再一意孤行的要成为那片大地的主人。
孤身一人的时候,她可以为了自己的欲求付出一切。
有了家人之后,她却没有分清对自己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一步错,步步错,人心贪婪,妖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殊途同归而已。
妖怪那烧伤严重的手抚摸着杨婆婆脸上失去水分和光泽的皮肤,他抚摸着她的皱纹。
杨婆婆闭上眼睛:“昊儿,原谅我。”
——妖怪扭断了杨婆婆的脖子,一切戛然而止。
颜许从梦中惊醒,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这是杨婆婆用尽最后的法力将一切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手段,那把匕首太恐怖了,颜许即便只是在梦里,都能感受到那巨大的能量。
就连景其琛都不知道那把匕首的来历,颜许更觉得奇怪。
这次景其琛带走的妖怪,除了那四个大妖之外,公司所有战斗力比较强的全部都被带走了,或许景其琛也有预感,那把匕首确实与众不同。
颜许好歹可以安心一点,他不想去给景其琛添麻烦。
公司现在剩下的妖怪几乎都是文职,他们都不算强大,但是武力不强的妖怪能活到现在。并且活得好好的,还能进景其琛的公司,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本事。
人类社会的发展,对妖怪产生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他们虽然还是以武力为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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