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几级台阶,他是一级一级地挪上去的,仿佛是在爬一个永无尽头的楼梯,楼梯的墙壁、栏杆、小窗户成螺旋形不断向上延伸。他抱着的已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某种可怕的、令他窒息的重物,他恨不得松开手,愤怒地扔掉它,冒着使她被摔死在地的危险。
到达狭小的楼梯平台时,她睁开眼,说:“这么快!……” 但他却想说,“可算上来了!……”但他并不能说出来,因为他面色惨白,双手抚摩着好像快要爆炸的胸膛。
这就是在那个清晨阴郁的灰色中他们爬楼梯故事的始末。
《女神的沉沦》2(1)
他把她留了两天,两天后她离去了,留在他印象中的是温柔的ròu_tǐ和精美的内衣。除掉她的名字、住址以及“当你想要我时就通知我,我马上来。”这么一句话而外,他对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小巧精致、芳香四溢的名片上写着:
芳妮·勒格朗
拉卡德大街6号
他把名片压在玻璃板下,放在上一次外交部舞会的请柬和德苏勒特家晚会的花里胡哨的节目单中间,这是他一年中仅有的两次在上流社会中露面的机会。女人的幻影在这淡淡的幽香中绕着壁炉徘徊了几日,最后随香气一同消散了,而严肃、勤奋,特别看不起巴黎的种种诱惑的葛辛始终不曾心血来潮地想要重温那一夜fēng_liú。
外交官考试将在十一月份举行,他只剩下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了。考试后他将在外交部工作三四年,然后就要被派到一个很远的什么地方去。想到远行他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作为阿维尼翁的古老家族,葛辛·达芒德家的传统是希望长子以祖先为榜样,在他们的激励和精神庇护下去追求那所谓的“前程”。对这个年轻的外省人来说,巴黎只是他漫漫旅途中的第一站,因此无论在爱情或友情方面他都不能招惹任何严重的牵绊。
德苏勒特家舞会后一两个礼拜的一个黄昏,正当葛辛点亮灯、把书摊在桌上、预备开始用功的时候,有人在外轻轻地敲门。门开后他看见一个穿着时髦轻装的女人,等她撩起面纱他才认出她来。
“你看,是我……我又来了……”
瞥见他向摊开的书本投去焦虑不安的目光,她立即说:“哦!我不会打搅你的……我知道你在准备考试……”她取下帽子,拿出一本《环游世界》的小册子,坐下来,一动不动,表面上在专心于她所读的东西,但他每次抬起眼来总要与她的目光相遇。
说实话,他克制住不即刻就抱住她是需要勇气的,因为她魅力十足,非常迷人,娇小的脸孔、低低的额头、精巧的鼻子、性感而柔和的嘴唇,以及那裹在一件正宗巴黎制造的合体的长裙里的成熟柔软的身体。这使她不像舞会那天穿着埃及少女的破衣烂裳那样令他恐惧。
第二天早晨她很早就走了,那一礼拜她又来过好几次,每次进来时她都是面色苍白,双手冰冷湿润,声音中透着激动。
“哦!我知道我让你心烦,”她对他说,“我让你感到厌倦,我应该更骄傲些才是……你不会相信……每个早晨,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我都发誓不再来了;可一到夜里,我又像发疯了一样又来了。”
他注视着她,他在轻蔑这女人之中感到快意,而她那种对爱的执着又使他惊异。他此前所认识的女人们,在酒
店或溜冰场遇见的,有些也很年轻很漂亮,但她们愚蠢的笑声、厨娘似的手、粗鄙的天性和言语让他心里感到厌恶,以致她们一走他就要将窗户打开。在他天真的想法中,他认为所有供人寻乐的女人们都是一样的。因此他很诧异于竟在芳妮身上发现了那种纯真女性的温柔和矜持,也很诧异于芳妮竟比他在故乡母亲家里碰到的那些中流社会妇人们更通晓艺术,更见多识广,这使得他们之间的谈话有趣而内容广泛。
另外,她精通音乐,常常在钢琴的伴奏下用带着些倦意却婉转悠扬、受过很好训练的女低音吟唱肖邦或舒曼的浪漫曲、乡村歌曲以及贝里雄、勃艮第或庇卡底的小调,她有许多保留曲目可供葛辛挑选。
葛辛疯狂地爱着音乐,爱着这种优逸的、他的乡人们常在露天里享受的艺术,工作时,音乐令他兴奋,休息时,音乐能够微妙地抚慰他。特别是从芳妮的樱唇里唱出,更是使他沉醉。他奇怪她怎么不去歌剧院唱,她告诉他她曾在歌剧院唱过。“不过不太久……我烦得要命……”
事实上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儿女演员的矫揉造作和扭捏作态,没有丝毫的虚荣和谎言,只是她那为他所不知的生活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个谜,即便是在他们激情奔涌的时候也不曾捅破这层神秘的面纱。她的情人并不去追究这问题,既不感到嫉妒,也不觉得好奇,只是听凭她如约而来,甚至连钟都不看一下。他还不知道等待是什么滋味,也没有过因为欲火焚身、望眼欲穿而一颗心怦怦直跳的感觉。
一天天地过去,这一年的夏天天气都很好,他们坐着船到巴黎郊外去探访那些可爱的、幽僻的地方,对这些地方她了如指掌。他们夹杂在拥挤喧哗的人群中从郊区车站出发,到林边或水边的小酒馆里去共进午餐,不过他们避免去人们常去的地方。一天,他提议说到弗德塞尔内去,她惊慌地说:“不,不……,不去那儿……那儿画家太多了……”
于是他记起对于艺术家们的反感就是他们开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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