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说道:“黄巾、黑山虽平,天下未安,凉州之乱未息,今春二月,江夏兵又反,杀前南阳太守秦劼,幸赖荆州刺史王敏和继任的南阳太守羊续平定之,夏五月,日有食,秋八月,听说怀陵上有雀万数,悲鸣,因斗相杀,於今方入十月,武陵蛮又反,真是多事之秋啊。”
九月刚刚过去,去秋未远,“多事之秋”四字算是应景之语。
武陵蛮素有造反的传统,荀贞、荀攸对这件事并不吃惊,令他俩吃惊的是朝廷里发生的那件大事:“前太尉张延为宦人所谮,下狱死”。
张延是河内修武人,张良之后,出身名门,世代衣冠,他的父亲在桓帝时做过司徒,他本人於去年五月被拜为太尉,乃是名之无愧的“公族”,於朝野间素有名望,连袁隗都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只是因为他儿子瞧不起袁家的家风,没答应,拒绝了,但就这么一个名望素著的公族大臣,却因宦官的中伤而被捕下狱,死在狱中。
荀攸叹道:“党锢虽解,权宦依旧势倾天下,唉,今天子圣明,却怎么就不肯听忠臣之谏呢?”
为君者,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权力,本朝本就是依靠士族、豪强中兴的汉室,经过近二百年的发展,士族、豪强的势力已发展至顶峰,尤其近代以来,士族间风行“品题人物”,以之垄断舆论,大量的士族晚辈由此得以出头,如今把持朝廷、州郡大权的除了阉宦子弟,即多是士族子弟,寒士寥寥无几,前汉开国初“布衣将相”的局面早已不复,也不可能再复了。
面对这种情况,当天子的怎会无悚然惧怕之惊忧?加上当今之世,被举荐之人视他的举主、被提拔之吏视提拔他的长吏为君父,以臣子的身份事之,这就更加强了士族间的抱团和士族的影响力,对皇权是个极大的威胁,天子只能借助宦官来与之抗衡。
第一次党锢之祸发生在先帝年间,先帝用宦官抗衡士族,今天子亦如是。今天子於光和元年设立鸿都门学,召擅辞赋书画之人入学,并从中擢用显拔,授以重任,其中固有今天子好文学书法之故,然亦未尝没有今天子欲以之同宦官共同压制那些学习儒经的太学生、士子之故。
荀贞对今天子重用宦官的原因是颇为理解的,但话说回来,他虽然理解,可阉宦确实是为天下的大害,而且最重要的,他是“士族”的一员,就算不像其它一些士子那样,说些“为天下百姓”这样道貌岸然的话,只为了他自身的利益,他也得和士族保持一致,和宦官进行斗争,就如他虽同情造反的百姓,却也不得不为了“本阶级”的利益而镇压黄巾、黑山起义。
荀贞知荀攸不是犹豫善变之人,断不会因张延下狱死而对“诛赵”产生动摇,但为了增强他的信心,对他说道:“‘阴极生阳’。远的不说,从先帝年间到今,中官窃持国柄已达数十年之久,父兄、子弟、姻亲遍布州郡,并皆贪暴,天下疾之久矣,民道路以目,士奋发自砺,虽耄耋、孺子亦恶其行,无不欲诛之,‘盛极则衰’,公达,以我度之,阉宦之亡为时不远了。”
宦官兴盛了已有几十年,各方面对他们的不满都已积累到顶点,接下来就该爆发了。
从这个角度说,袁绍之所以能诛宦成功,有他个人名望够高、胆勇够强的原因,但也有时代的推动和时代需要的原因。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即所意也。
荀贞和张延的家族没有过什么交往,但他既志在诛赵,以扬名天下,当然就不会对张延之死没有表示,况且张延是河内修武人,河内与魏郡相邻,离得不远,因此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对荀攸说道:“张公乃公族名士,名播海内,今遭谗,身死狱中,他家离魏郡不远,我本当亲往吊之,奈何二千石不得擅离境,公达,你与阿福代我去一趟吧。”
张延家世簪缨,门生、故吏、故交很多,去给他吊丧是一个很好的扬名机会,也是一个结交同道的机会,荀攸应诺。
荀攸是荀贞的族侄,能够代表荀氏,徐福是荀贞的家臣庶子,可以代表荀贞。
略微准备了下,次日,荀攸、徐福即离县,乘车赶赴修武。
许季也奉荀贞之令同行,——荀贞叫他同去是为了开阔他的眼界。
徐福、许季早前跟从岑竦等人奉命督察各县的收税情况,随着各县收税告一段落,他们前些时回到了郡府,这才歇息了没多久就又奉命出郡远行了。
同时,为了给人一个“颍阴侯文武兼资”的印象,荀贞经过考虑,亲点刘邓、赵云率二百精锐义从步骑护送荀攸、徐福、许季。
荀攸饱读经典,有君子之风,徐福年少机敏,聪明内秀,许季才能稍差但接人待物时恭而有礼,人品纯实,此三人足以向外界展示荀贞帐下的“济济文才”;刘邓勇猛出众,和典韦齐名义从中,赵云雄伟俊朗,稳重忠义,有此二人,能够向外界展示荀贞帐下的“武臣如雨”,并为了给赵云助“声势”,荀贞把自家的踏雪乌骓借给了他。
为赵中尉时,因不是一郡长吏,为不引起时任赵相的刘衡的猜忌,荀贞很低调,而今他为魏太守,却不需要再低调了,平定了於毒之乱后,他先有《悯农》二首,继现又欲借荀攸等人之此行为己扬名。
荀攸等走后,郡府里冷清了许多。
荀攸、赵云在时,荀贞几乎每天都要和他两人见面。
赵云现为他的侍卫副领,与典韦常从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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