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西京为董卓所胁,他或是不会离开的。”
荀贞很了解钟繇,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荀谌说他“或是不会离开”,倒非是因对今天子之忠,而是因如今天下形势未朗:袁绍虽强,公孙瓒去年方以两万步骑,破黄巾三十万众於渤海,威名大震,兵威正盛,青、兖诸郡,乃至冀州,愿从附者众多,冀幽将来必有一战,胜败在谁,尚还难说;袁术虽兵马颇强,可刘表亦非弱者,二人孰能得荆与扬,且需后观;豫州孙坚,固不能得豫州士人之踊从,可善战兵精,有荀贞为援,亦差可据守一方;山东乱战,长安还有董卓,董卓虽退入关中,可实力犹存,帐下勇将如云,若是肯静观待机,也不是没有再出关与东方群雄一争的可能;除此,凉州等地又各有豪强,所以说,现今天下的形势非常之不明朗,既然不明朗,那么与其出投一方,确是不如留在西京,耐心观望,同时砥砺名声。
至於在长安会不会有危险,他又不是名重望高的公卿,一个黄门侍郎,更不会故意去得罪董卓,所以至少对他来说,在长安城里,似危实安。
荀贞因猜钟繇也许是在持观望的态度,所以对荀谌说道:“兄可以言辞说之:其在朝中,一身而已,纵欲竭忠,无能为也,出而来徐,我必可使其尽展己才,同心协力,缮兵修政,一朝挥师西向,破西京,灭董卓,迎天子还於东都,使汉家再兴,不世功也!”
“我当转吾弟此言与他。”
“今与兄所言,如成,徐徐图之,可立吾荀基业於东南。吾兄切记,务不可泄。”
听了“立基业於东南”之语,荀谌怔了一怔,想到了流传於近代的一句话:“承运代刘氏者,必兴於东南”。他观看荀贞神色,却不似意在指此,心道,“吾弟此话,似无意在此谶语,然若果能使吾弟此谋成?”想到这里,也不知是惊是喜,只觉手脚发软,不敢再往下想。
诸荀虽同族,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现从在荀贞左右的诸荀亦是如此,对时局、对天下,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和想法。而今诸侯群起,各据州郡,虽打的都还是汉臣名义,可真心忠诚於汉室的又有几人?别的人不说,只说冀州袁绍、荆州袁术,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两人於讨董时就已怀不臣之心,可却从者如云,何也?还不是因为汉祚日衰,既不能依靠己力逐鹿中原,那么就不如攀龙附凤,以图改朝换代了后,能当个开国功臣,求个世代富贵。
刚才荀贞对荀谌讲要他务必要求得一郡外任时,荀谌因专心倾听之故,倒是没有想太多,可现下因荀贞无心的一句话,却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不该想的一句谶语,他心头砰砰直跳,强自按下这不敢想、更不敢说的念头,调整了一下心态,慎重地应道:“是。吾弟放心,除元常一人,我必不与他人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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