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德里亚而言,这种情绪像糖果一样甜蜜可爱,不是味觉上的滋味,而是他于灵魂上的感受。可也许今天他的灵魂感触出了差错,竟觉得这味道的甜蜜里透着苦涩,一点也不可口。
安德里亚在心里想,他自己不想让伊维斯难过,就像当初不愿意他死一样,费尽了心机才把人捞了出来。
得想一个法子。
忽然,他想起了刚才的传过来的那条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伊维斯的情绪吸引到花园里的信息。他找到光脑里储存的通讯录,点开一个叫达芙妮的名字。
“克尔瓦矿场的事不用管了,我亲自去解决。”
第八章
当夜九点,伊维斯才送完隔壁那个祖宗的汤药,回了自己的窝。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铺盖往头上一蒙,准备不管不顾地睡大头觉,外面却传来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咚、咚、咚。”
还挺有节奏。
这悠长的声音在空气里打了个转,进到了伊维斯过于敏感的听觉系统,逼迫他苦大仇深地掀起被子,只不过眼皮子还是半阖着的,没能从睡眠状态脱逃出来。
“谁啊?”
伊维斯的腿长臂长,离门还有好几步远,一探身就拉开了,还打了个哈欠。
安德里亚坐在轮椅上,个头和伊维斯差了大半个上身,抬头正好就能瞧到这位前少将鲜活的肉.体,锻炼紧实且凹凸有致的腹肌,连着大半截的腰线,十分有诱惑力。可能是一时冲击太大,安德里亚白净的脸上泛上一层薄红,稍稍偏过了头。
伊维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长得虽说是人模狗样,没脸没皮惯了,原本也没有可能升出不好意思这种高阶的情绪。不过眼前安德里亚却不同,两个人还就结婚这件事纠缠不清,彼此暧昧。伊维斯背过身,从一旁的衣架上挑了件白衬衫罩到身上,因为嫌麻烦只扣了中间的一粒扣子。原准备要问一问来这的缘由,可他这样高,低着头问话总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嫌疑,便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地问:“您深夜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已是拒绝的口吻了。
安德里亚的轮椅滑了进来,顺势关上了房门,不紧不慢地说:“的确有一件紧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他顿了顿,思忖了一会,很诚恳地接着说,“我在远处一个星球有个产业,那是个生产蓝晶的矿场,产量极高,最近出了点问题,产量下降了一半,账目还对不上。我想亲自去看一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可别,我没这个本事。”伊维斯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一眼安德里亚,像是在确定他话中的真假。不过他确实是不想去的,安德里亚的事,他压根一点都不想掺和。
伊维斯是在军队里待了十多年,照理说除了打仗之外一概不理俗事。可惜他这个人是天生的油滑,也没在人情场上锻炼过多少次,人情世故却通达得很,推脱的借口张口就来,“你说你的一处矿场出了问题,要亲自去察看。为什么要找我?远的不说,你别的下属我都不知道。就说近的,罗里大爷,他可是真的有本事。”
安德里亚:“罗里要留在霍尔顿看家。”
“那利兹,上一回不就是她护卫你的吗?”
“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安德里亚目光沉静,一把捉住了他的软肋,反是问,“你舍得那么点大的小姑娘到处跑来跑去,连块新鲜蛋糕都吃不到吗?”
伊维斯磨了磨牙,算是默认了他这句话。
又想了一会,才说:“还有你那个灰头发的管家,怎么,他成天无所事事,沦落到只能给小姑娘缝衣服烤蛋糕了,总不至于一趟路你都舍不得他跑。”
安德里亚的手搭在轮椅上,面色不变,对伊维斯的推脱置若罔闻,只是低声真情实意地解释清楚,“约克是个通缉犯,不太见得了光,只能办些私下里的事,不能陪我出门。”
伊维斯挑了挑眉,左手抬起来,比了个手枪的形状,虚虚地比在额头上,嗤笑了一声,“那我就能见得了光了,不是更见不了。他好歹是个活人,我——”
这个字拉得极长,直到听到一丝尖锐的嗓音,伊维斯才终于停下来,食指猛地抵住太阳穴,就像是子弹出膛,能锋利地劈开他的血肉,贯穿了他的骨头,从头骨的另一端射出来。
留下满地绽放了的血花。
昏昏灯光下,伊维斯的背脊挺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刀,他阖眼敛去了大半冰冷和杀意,只有瞳孔越发漆黑,深不见底。
安德里亚绷起脸,定定地看着他。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泄了气,往后一仰,栽在柔软的床铺上,向上重重一弹,“我,可是个死人。”
他平常是不会这样的。安德里亚忍不住想,即使是拒绝,他也会拒绝得漂漂亮亮。归根究底,大约是心底太过柔软,便是他在军队里待得那么久,也没染上那处传统的暴躁脾性,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半点差别也没有。
安德里亚的嘴唇张张合合,又扶了扶眼镜,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手足无措,才低声说:“早知道,我不该这样的。”
幸亏伊维斯作为一个的耳朵尖,闻言懒洋洋地问了句,“不该怎么样?不该救我吗?救我这么个白眼狼。”
他确实有火,也确实在忍耐,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安德里亚一句不经心的话忽然就碰到了伊维斯的点,他忽然就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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