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
七月的一天早上,他一样地摆开烟具烧烟,已经到了相当热的天气,然而今天又与昨天不同,空气里湿漉漉的,能拧出水来,窗户里望出去,倒还是湛蓝的天色。
柯仔上楼来,他本来是决意要走的,放心不下,到底是没有走。庄宁吃烟的时候,柯仔从不进屋,靠在门框上说,“邻居家都在蓄水,买干料,说要来台风,会停水停电。”
庄宁坐起身子,扭开床头的收音机,哔哔啵啵一阵,果然是有台风预警,“哦,真是的,明天早上登陆。”
“我们呢?”
“依人家的样子准备吧。”
这时候楼下电话铃响,庄宁下去接,打来的是黄舒丽,问他要不要搬到她那里去。之前两人吵过架就一直没有再联络。
“不用了,反正我这里有两层楼,要是一楼进水,还可以呆在楼上。再说还有柯仔在,难道也一起到你那里去吗?”
黄舒丽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她一定是在咬嘴唇,“阿宁,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有,我没生气。”他这样讲过,那边反而是气起来,咣地放了话筒。无端的,他在这边掉下来一滴泪,圆圆地凝在电话机塑料的壳子上,不晕开。也或许还是鸦片的作用,他其实没感到伤心,心里什么都没有。
一上午房间里全是轰轰的自来水响,到阮星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风云色变,风很大,树枝乱摇,摇下来一地落叶。天倒还是亮的,太阳却已经不见了,尤其是气温一降达到十度之多,就叫人疑心暴风雨随时会要推过来。
正是这样一个时候,阮星过来接他,他在郊外的山上另有一套公寓,而且配备发电机。
庄宁却不肯去,他有秘密,去了就要被发现。
阮星对他耐心一向有限,口气变得不好,“怎么了,过了两天轻松日子,少爷脾气就又上来了?我请不动你?”
庄宁没有搭腔,他穿一件白衬衣,坐在日光灯青白的灯光下面,显出一种病态来。阮星也看出他的不对劲来,转头去看柯仔。
柯仔看看庄宁,又看看阮星,道:“我们少爷吸起鸦片烟来了……”
话没有讲完,庄宁突然暴怒起来,猛地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柯仔砸过去,咣地砸到后面的墙壁上,摔了个粉碎。
“吃我的,用我的,你向着谁,向着他?!”
柯仔瘪了下嘴,蹬蹬蹬地往楼上跑,过一会儿把他的烟具捧了下来,庄宁见了,霍地站起来。阮星拦住他,却是一脚把那套烟具踢到地下,尤嫌不够,一步踩住烟枪,左右一碾,咔嚓碾成两截,然后对着门口一点下巴,“走吧。”
这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汽车往郊外开,开着开着天色变得阴起来,没有行人,没有太阳照耀,街道显出萧条衰败的景象。
等到了山上,安顿下来,阮星才问他,“怎么回事?是谁教你抽大烟?”
庄宁做出镇定的样子来,摸摸这个,摸摸那个,阮星的房子都一样,小摆设特别的多。阮星这次耐心了,盯着他,等着他,磨得他没有脾气了,不在意地笑笑,“就是那个许明徽嘛。”
“许明徽?他自己没有这个爱好,怎么教你吃?”
庄宁又不讲话了,他没想跟谁控诉许明徽。他不想显得可怜。
阮星见他不说话,软和了语气,又问,“除了这个,他还教你做了别的没有?”
“没有啊。”庄宁笑了笑,很坦然地望过去,“其实也只吃了几口,不知道怎么就上了瘾。”他这样讲,真像是讲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里面没有藏掖别的什么,也没有带给过他痛苦,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戏,总之是希望阮星相信他的话,而阮星相信没有,他看不出来。
阮星仿佛是考量他一般,细细地打量他,每一寸目光都好像是杆标尺,要量一量他的话有没有误差,最后只点点头,“行了,你上楼去吧,突然戒断是会不舒服,不过你用鸦片的时间并不长,不会有问题。晚饭也不要吃了,免得胃不舒服。”
他简直不相信阮星就这样放过了他,不过转念一想,他和阮星没什么交情,阮星犯不上来管他。正因为如此,他反而特别感到了一丝感动,不相干,然而为他好。
到了晚上,他的烟瘾犯起来,涕泪横流。他坐在浴缸里,放了一缸热水。才知道阮星为什么交代他不要吃晚饭,肌肉好像失去了控制,他刚刚尿了裤子。什么时候起了风暴,他并不晓得,暴雨刷刷地打在玻璃上,他也听不到,听到了也以为自己在耳鸣,他全力体会着自己身体里的这一场风暴。
快乐是一阵阵的,难受也是,过了一阵,他感觉稍稍好起来,才发现浴缸里的水早就冷了。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从浴缸里起来,仔细淋了一个热水澡。
从浴室里出来,才发现阮星一直在外面的卧室里,这又叫他感动。尤其是他现在正虚弱,特别敏感别人的好。也忘记阮星凶过他了,或者凶也是一种好,庄宁笑着躺到阮星身边。
“好些了?”
“好多了。”
阮星伸手握了下他的手腕,“看,这阵子瘦了多少。”
“嗨,没关系,现在好了,胖回去还不容易?”
“这才第一轮,接下来两天还有得发作。”
“吓?还要发作?”庄宁抬起头,注意力却一转,突然听到了雨声,“下雨了吗?”
“下了一阵了。”
“好大的雨,真厉害……”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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