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竟诡异地红了眼睛,惊讶地问道:“陆巍峥,你怎么了?”
“对不起……”陆巍峥心情低落地垂下头,“我刚才顶撞了你的父亲。”
“是他冒犯在先,你不用道歉。”
“……还被他看出来了我对你的心意。”
“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很诚恳地道歉,“严锦对不起,我不能生孩子。”
“……”严锦被噎得瞬间说不出话来,用久违的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陆巍峥……如果你能生,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如果我是女人,我们之间也许就没那么多问题了。”陆巍峥仍在自顾自地认真反省,“当然……前提是你能看得上我的话。”
“你啊,别瞎想了。”严锦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对这份傻气的坦率和天真无可奈何。想了想,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有硬度的纸,往那耷拉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拿去,新年礼物。”
“啊……”陆巍峥接过那张纸,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音乐会的票!”
“三月初在a市有一场演出,我作为特邀和贺臻合作。有空的话就来现场看吧。”
“啊啊啊,太好了……”陆巍峥把那张票翻来覆去地看,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做梦,“是vip耶。”
“废话。”
“谢谢你!”之前的低落一扫而空,陆巍峥喜不自胜地笑道,“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天底下第一容易哄。
“走吧,进屋去。”严锦转过身,唇边是抑制不住的淡淡笑意。
在这次谈话之后,无论严父怎样对陆巍峥怒目而视,都只会看见一双充满了深切理解与热切关怀的星星眼在回望着他。如此几个回合,严父终于忍受不住,败下阵来。
“我要回去了!”
三月初这场演出,严锦将作为特邀小提琴,和指挥家贺臻进行公开的第一次合作。二人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几次愉快的交流。在国内年轻一代的指挥中,贺臻是严锦最为欣赏的一位,也是跟他音乐理念最合的一位。对于这场演出,他们二人皆是十分期待。
贺臻比严锦年纪稍大一点,师从英国著名指挥家维格尔,对乐曲结构有出色的把握能力,指挥风格沉稳大气而又不失激情。
这次他们将要合作的曲目,是耳熟能详的贝多芬的名曲——《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贝多芬唯一的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其辉煌宏大的结构和深厚悠远的韵味,足以令很多小提琴家琢磨一生。
严锦提前三天到了a市与乐团进行磨合。贺臻看上去特别开心,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两人严格说来算不上熟,气场却意外合拍,对彼此的性格和脾气都摸得很清楚。
“这么值得高兴?”
“当然。”贺臻耸了耸肩,“刚和某个蠢蛋经历了一次极其失败的合作,迫不及待想拯救自己的形象。”
“噢?”严锦敷衍地应了一声,没兴趣询问详情。
在乐界,因为意见不同互相看不顺眼的艺术家们实在太多,就算在公开场合嘲讽对方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像贺臻这样私下抱怨,已经是很温和的表现了。
贺臻见严锦兴致不高,知道他不想多加评论,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贺臻年纪不大,领导能力却已经展露无遗。两年前来到这个乐团,迅速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好评度甚至超过了他的前任。乐团在他的手下被□□得如同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迸发出了崭新的强大力量。
严锦跟世界上许多著名的交响乐团有过多次合作。国外有国外的好,不过国内乐团这些年的发展越来越快,也具备了相当的水平,在彼此交流的问题上来说稍微能让他轻松些。乐团成员们对于严锦的到来非常高兴,经过第一天的接触之后,他们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冷面小提琴家,实际上并没有外界所说的那般冷漠无情——严锦只是不喜欢在废话上花时间,对于音乐的讨论随时都是欢迎的。
第一天的排演下来,情况并没有想像中那般顺利。严锦对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不满。
“今晚一起去喝一杯?”贺臻主动来约。
“嗯。”严锦没有拒绝。
贺臻觉得有点意外:“你今天心情很好?”
“不,正相反。”严锦拿起了自己的风衣,“很不好。”
贺臻:“……”
两人去了a市的一间酒馆。这家店虽然小环境却很好,丝毫不觉吵闹。
严锦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听贺臻谈天说地。
“你很不满意自己的状态?”贺臻唱了一阵子独角戏,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路上。
“你发觉了?”
“是啊,和预想中有差距,稍微有些死板。”贺臻点了点头,“两年前你在东京的那次演出非常不错,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超过上回的水平。”
“几年来我一直对这首曲子思考颇多,也进行过数次演绎,却从未体会过真正的满足感。”
“我能理解,人对于自己钟爱的乐曲,总是希望能做得更好一些。就像贝三之于我一样——我已经做好了要跟它耗一辈子的准备。”
“我还是没能抓住曲子的精髓。”严锦凝视着玻璃杯中的液体,将它轻轻晃了晃,看着蓝色与白色渐渐地融合在一起。
“贝多芬的曲子,值得用一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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