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放屁!如果不是你对朕的诏旨阳奉阴违,那些唐兵怎么会放着数十万石的粮食不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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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早就说过,他们提任何要求都好说,只要能把大行皇帝遗首迎回来,任何代价朕都出得起!不就是几十万石的粮食吗?永嘉仓存粮千万石,难道还舍不得这仨瓜俩枣吗?是你的短视,害的朕要陷于为千夫所指的境地!”
安庆绪数落了一顿,更觉怒意难平,又骂道:
“你这木脑壳什么时候能开开窍?难道就不会跟着严相公好好学学嘛?整日里喊打喊杀的,杀出什么名堂了?”
骂的口干舌燥,安庆绪不得不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汤,润润喉咙,又再次破口大骂。
尹子琦捂着胸口,只觉得里面愤懑难当,自己一心忠于安氏,可到头来在安庆绪的眼睛里,他居然只是个可以任意辱骂的无干之人。
然则,事已至此,尹子琦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忍辱负重,任凭打骂,绝不还口再解释一字半句。
安庆绪怒火上脑时,是会摔东西砸人的,不少大臣没有眼色,常常被砸的头破血流。
御案上的砚台、烛台、铜炉都是上佳的应手物件,掂在手里够分量,甩出去就能砸的很远。冷不防一方砚台砸过来,尹子琦本已做足了准备,可毕竟身体虚弱,反应还是慢了半步,正被砸中了左侧额头。
霎时间,尹子琦原本光洁的额头就像开了花一样的鲜血四溅,鲜红的血液流进了眼睛里,导致他的视线透过去满眼都是可怖的红色。他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前途看不到一丝光亮。
好在安庆绪一击即中之后就没有继续砸下去,否则尹子琦未必能命丧在战场之上,便会在这天子殿中被砸死。
“好了!你就不要自作聪明了,一切都听凭朕的安排。大行皇帝遗首必须要迎回来,先设法安抚唐人的愤怒,让他们看到朕的诚意。朕就不相信,会有人面对数十万石的粮食不动心?”
“陛下,万万不可!哪有大兵压境,如此与敌谈判的啊?这岂非是自乱军心吗?”
尹子琦终于还是憋不住,出言相劝。
谁知安庆绪竟罕见的没有发作,只不耐烦的以手磕着案头。
“莫再说下去了,朕意已决!当务之急是要派遣足够分量的使者,亲自到唐营去,向他们说明情况,表达诚意!”
不等尹子琦再说话,安庆绪便接着道:
“还有,这一次你就不必负责此事了,专心城防,也许对大家都好!至于与唐人交涉的事,自有朕与严相公操持!”
听到安庆绪如此说,尹子琦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他实在 难以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偏偏这个人还是大燕的皇帝!
尹子琦只觉得,安庆绪在南下进入洛阳以后就变了,变得好像成了另一个人。当初在范阳时,虽然称不上多么的睿智,可至少也是骁勇善战的马上将军,处置起军情来也甚少有含糊的时候。如何现在做了天子,反而让人不可理喻了呢?
想不通的事情又何止这一点,但安庆绪没给他更多的机会留在天子殿上,而是极不耐烦的挥手轰他出去。
“走吧,走吧,留在这只让朕气不顺!”
尹子琦暗叹一口气,心道安庆绪居然对城外唐兵捣鼓的怪异武器连问都不问一句,偏偏之关系那无关紧要的首级,真真是不可救药了。
赶走了尹子琦,安庆绪总算舒了一口气,对着他,自己整个人都觉得闷得不行。
“严相公来了吗?”
安庆绪一刻也不愿得闲,赶走了尹子琦又问起严庄的行踪。现在他觉得自己一天都离不开这个老家伙了。
一名宦官谨小慎微的答道:
“陛下,严相公已经候在殿外了,还有安大夫也一并候着呢!”
安庆绪的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不是早就说过了,严相公但来觐见,无论何时都应立即告知于朕吗?”
见天子发火,宦官的脸上顿时冷汗直冒,他们都知道这位新天子比乃父也不逊色,当然这是指喜怒无常,动辄杀人那是常事。自打李猪儿被砍死以后,这宫里的宦官就再没有哪个威风过了,一个个都想猪狗一样被吆来喝去,慢上一点就是被打杀的下场。
“陛下,陛下饶命,是,是严相公主动要求,要求不要惊扰了陛下商议国事……”
好在安庆绪今日的心情好像并不差,只骂了他一句便算作罢。
严庄和安守忠联袂入殿,安庆绪极为随意的抻了个懒腰。
“刚刚让尹子琦弄的浑身疲惫,两位来了便好,快与朕说说,如何才能顺利的迎回大行皇帝遗首!”
迎回其父安禄山的首级这件事,就像跟一刺狠狠的扎在身上,一日不拔出来就疼的难以安眠。实际上,安庆绪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的要迎回安禄山的首级,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夜夜噩梦难以安枕,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化作恶鬼的安禄山向其索命。
安庆绪只觉得,这是因为安禄山的灵柩被唐兵烧掉,使其不能入土为安,如果能把他的首级弄回来,再好生安葬,也许就可以不再夜夜噩梦了。
归根结底还是弑父的根子藏在心底,就像一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严庄素来以多智而闻名于朝野,便建言道:
“如果陛下执意于迎回大行皇帝遗首,就必须派遣使者向唐人表达诚意,只有如此才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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