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岑侍郎的话我听到一些!”柴令武很诚恳,直言不讳。
至于到底是无意听到,还是蓄意偷听,没有明说,也不好说。
李恪不置可否,对“隔墙有耳”之事仿佛浑不在意,反而轻声问道:“令武,此事你怎么看?”
“这个……”
“他来的太突兀了,让本王一时反应不过来。”李恪起身走到窗边,轻轻一叹。
柴令武低声道:“不过岑文本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此事若成了,对殿下有好处。”
“好处?!确实有些。”李恪的语气中隐约带着几分戏谑。
“岑文本久在中书,最懂圣意,或许是陛下有此意不便明说,被岑文本揣摩到,然后来找殿下。”
柴令武猜测道:“毕竟岑文本没有坑害殿下的动机,依他所言,此举若能得圣心,殿下倒是应该抓住机会。”
“机会?”李恪似问似叹,神色有些悠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殿下难道从来没想过吗?”柴令武道出一句很有煽动性的话语。
“啊?”李恪轻声一惊,轻轻摇头道:“母妃的身份你知道,这辈子我只能……”
“殿下,错了,您身上有隋唐两朝帝室贵胄血脉,出身最为尊贵,最有资格……”柴令武道:“太子的天资才能本就不及殿下,何况现在还断了一条腿,若没了东宫,诸皇子中以殿下居长。”
“自古以来,嫡子优先,除了太子,还有魏王和晋王。”
柴令武道:“殿下,他占着嫡出,您占着年长,皆非嫡长子,各占着理。到时候就该择贤而立了。
魏王能与殿下相比?岑文本说的不错,在谢逸这件事上,东宫和魏王都犯错了,殿下若上疏为君父解忧。得陛下青睐,对往后或许能压着他们一头。”
“这份奏疏是会得罪人的?”
“没错,是会得罪李孝恭,那又如何?”柴令武不以为然道:“这些年,河间郡王领兵在外。飞扬跋扈惯了,只怕陛下早有心敲打。
何况他素日眼中也只有东宫和魏王府,何曾正视过殿下?河间王府要是垮了,对殿下而言其实是好事。”
李恪悠悠道:“对我好?何以见得?”
“大唐以武定国,武将骁勇,为了制衡,肯定要有宗室掌握部分兵权;往日里李孝恭是宗室军中第一人,如果他倒下去了,谁来接替呢?”
柴令武道:“从亲疏和长远之计来看,殿下无意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恪断然摇头道:“不。你几时见过皇子手掌重兵?如果李孝恭倒霉,那么江夏郡王李道宗将会被父皇重用。”
“这倒也是……不过对殿下而言并无坏处。”
柴令武道:“关键是此举殿下也能得到很多,就像岑文本所言,南方民心,南方士族的拥戴,他岑文本也算欠殿下人情,谢逸更会对殿下感恩戴德。”
“谢逸……”
“是啊,此子年纪轻轻,才学出众,东宫和长孙无忌争相拉拢。家父笃定此子是个人才,前途不可限量,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柴令武道:“不过殿下若是出面,将他保下来。那就完全不同了。殿下可还记得,岑文本刚才特意强调一句话?”
李恪轻声道:“才华横溢,与诸皇子年纪相当。”
“岑文本言下之意,谢逸是陛下为后世储君留下的人才……殿下如今若雪中送炭,施恩于他,将来……”柴令武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
李恪笑道:“照你这么说,父皇最看中的该是九弟才是,别忘了,谢逸可是晋王府长史。”
“晋王?怎么可能?”柴令武当即摇头道:“晋王年方十岁,能看出来什么?谢逸那个长史,不是那么回事。”
“此事……”
“殿下,机不可失啊,多难得的机会,一封奏疏换取诸多好处。”柴令武道:“往后,我与巴陵(公主)定会全力支持殿下,家父那边,我也会尽量争取。”
“可你别忘了,岑文本适才特意叮嘱本王,恪守本分。”李恪悠悠道:“母妃也是这意思,所以本王……”
“殿下,这不冲突,现在行事是为江山社稷,若东宫稳固,殿下恪守本分,做个好亲王便是。”
柴令武道:“如果有所变动,今日之举,来日自会多有回报,何乐不为呢?殿下好好考虑下!”
……
岑文本出了别院,心里也不是滋味。
吴王李恪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封奏疏的分量最十足,在维护谢逸的同时,也会在朝堂丢下一块大石,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更糟糕的是,无意之间触动了李恪敏感的心思,岑文本无法料定这位英武的三皇子是否有坚定的心性?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让他蠢蠢欲动,生出非分之想,甚至有非分之举,导致他陷入夺嫡的漩涡,甚至害了他,那……
岑文本不由有些内疚,自己的这个做法难免有些不妥,奈何眼下情势如此,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
但愿吧!
但愿自己那两句叮嘱他能听进去,能够尽量恪守本分。如果将来,他真有那个福气,倒真是歪打正着。
该做的自己都做了,对杜若主人也算有所交代,接下来会怎样着实难以预料。
李恪会不会听从自己这般突兀的劝谏还是个未知数,素来稳重的岑文本并不觉得自己有十足把握。
一切听天由命,也让谢逸自己去决定吧!素未谋面,不曾有过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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