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觉得离逝去的日子不再遥远。
就像现在看见闪烁的灯火,他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这摇曳不定的灯烛,只要一阵风或者烧尽了灯油就要灭了,半点也由不得自己。
他叹了口气,长长久久。然后站起身,把烛火吹熄了,慢慢走到床边躺下去。
院子里扶疏的树木影像投射在墙上,看上去狰狞恐怖,像是转瞬就要把一切吞噬……
八
直到多年以后,直到如不再叫做如的时候,他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其实在当时,如就知道,自己一生都不会忘了这漫漫长长,好像没有尽头的这一天。
那一天,是百里寒冰迎娶妻子的日子,那一天,冰霜城终于有了女主人。
女主人……站在人群后的如弯起嘴角,无声无息地笑了。他是在替百里寒冰高兴,他知道不管自己愿不愿承认,顾紫盈和百里寒冰也会是天作之合。
夫妻交拜的时候,百里寒冰的脸正对着如,但是他的眼睛里只有蒙着盖头,看不到脸的顾紫盈。
百里寒冰向来偏好白色,穿着大红喜服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如从来不认识的人。像百里寒冰这样超凡脱俗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婚事如此庸俗不堪,如始终想不明白。
有情人……一个眼神就能算是许下了终身。
如毕竟还年轻,他总觉得海誓山盟应是在从容静谧之中,眼波流转之间完成,而不是在这吵吵闹闹,让人心烦意乱的亲朋好友之间,完成一个流传千百年,早已形式大于意义的可笑仪式。
其实……怎样也好,他只是在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远万里赶来,居然是要看着一个心目中神仙一样的人,做一件凡人才做的傻事。
其实这也就算了,只是何必……要让他亲眼目睹……
直到多年以后,直到如不再叫做如的时候,他关于这一天的记忆,就是周围嘈杂喧闹,还有到处是刺目鲜红。
大家都很开心,人人都争着向新人灌酒,作为主人的弟子,如微笑着劝大家适可而止,说了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新人们入了洞房,宾客散去,仆役们在收拾……
如远远站着,目光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仆役们回房休息了,如才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那一晚,如拿着他八岁时就能倒背如流的黄帝内经,在灯前独坐。直到灯芯燃尽,只剩月光,他还是拿着书没放,一页一页翻到结束,再从后面往前翻。周而复始,直到天明。
天色从暗到明,窗外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喜鹊,吱吱喳喳吵个不停。
如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觉得自己应该会豁然开朗,心里的痛都应该不会再有了。
这时,有个冒失的人推开了他的房门,他回头去看就愣了一下。
“如。”推门进来的竟是百里寒冰,他随意地披着大红的喜服,头发随意披散着,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他自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师父?”如站了起来,因为血脉突然畅通,他的四肢酸麻,然后如同针扎一样疼痛。但他毫不在意,甚至带着微笑问:“怎么这么早啊?”
“你怎么了?”百里寒冰被他满眼血丝,一脸苍白的样子吓了一跳,转眼看到了桌上的书籍,有些傻眼:“你一夜没睡吗?为什么?”
“也许是太累了,反而睡不着。”如轻描淡写地带过:“新婚燕尔,师父为什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你也取笑我吗?”百里寒冰苦笑着:“今早要去祭拜先祖,我总不能披头散发地去。偏偏这头发除了你,还真是没人对付得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靠得近了,如闻见了百里寒冰身上淡淡的女子香气,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酸发涩,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徘徊不去。他趁着去床边拿梳子的时候,张嘴把一口艳红吐到了手巾上,然后塞到了枕下。
这不算是病,只是心郁难解。把闭塞的鲜血吐出来之后,就会畅快许多。
想完这些,如真的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梳子在乌黑的发丝间穿过,如水的头发聚在手中,慢慢挽起……其实,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他可以更快地做好这件事情,只是他不愿意。
一直以来,他都自私地渴望这头发永远也梳不完成。因为这是他和这个人最最亲近的一刻,这一刻会让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人来说是无可替代的……虽然明知是痴心妄想……
他为这个人别上了精美绝伦的蝴蝶玉扣,那是他花了半年所得的诊金,请江南一带最有名的匠人定制的,目的只是想要博得这人一个惊讶的眼神,一句喜爱的赞美。
翩翩飞舞的玉蝴蝶,停在这乌黑的头发上,真是完美至极。只可惜这个人正匆匆忙忙要走,根本没有留意……
看着红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他从袖子里取出了没有来得及为这个人别上的另一只蝴蝶玉扣,呆呆地看着,然后默默收回了袖里。
他和这个人,注定了……不可能成双成对……
九
原本,如是准备立刻离开冰霜城的,但他还是留了下来。
因为他的师父要求他,尽力救治他的师弟直到痊愈。
师弟……就是那个叫做顾雨澜的孩子。
从名义上来说,顾雨澜是城主夫人的侄儿,相当于是城主的亲人了。但是冰霜城有太多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除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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