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花九便忡怔了。
那人,竟是私生子身份,那皇帝又知不知道这回事,如若是知,那还执意将永和公主下嫁,这心思便值得好生揣度了,如若是不知,那息子霄在这以经营丝绸的商贾之家,竟还能独拥一座桑园,还放言,这桑园日后会赠予自己的妻子,她该说他是胆大妄为还是夜郎自大,他又怎知日后的妻会是个怎样的性子。
花九想着这般,实在是不能将如此大胆的行径与那个不染尘埃,僧衣加身,恍若谪仙般干净的男子联系到一起。
她总觉的这中间定是还有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那也肯定是息子霄一直极力隐藏的。
那幽禅僧衣的背后,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花九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息先生腰身那摇摆的金元宝在日光的照射下,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她赶紧闭了一下眸子,再睁开之时,已经不见息先生的人影。
不自觉的,她便将息先生和息子霄两人放在一起,然后她皱着小脸摇了摇头,一个红尘之外的高人模样,一个世间最低俗的黄白沾身之影,当真是天差地别。
“姑娘,用膳了。”秋收圆乎乎的脑袋从门边探了进来。
花九点点头,便道,“你去跟春生说,打听一下息子霄有座桑园的事。”
秋收点点头,像个球般缩了回去,预备着先给自家姑娘摆上饭菜,再去找春生。
要知道在大殷,私生子这种身份是很不受待见的,花容便是例子,即便再出色,家族里的人依然不会正眼瞧他。
但花九很是没想到,她才一进门,还未和息子霄正室拜堂成亲,息家这汪浑水就已经炸开了锅,那么个嚷着将她送回京城花府亦或要她做妾的,多半便是怕她收了息子霄的桑园,同为商贾出生,同行相厌,这自然是很正常的道理。
而桑园对于息府来说,便如花府那片香圃园般重要,家族存在的根本。
花九对桑园不感兴趣,她早让苏嬷嬷在昭洲买下了小汤山,况且她又不懂丝绸,一座桑园她还不放在眼里,但她对息子霄是如何得到这座桑园的过程很有兴趣。
“这是息七公子的院子,谁准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姑子住进来的?”这当,有吵闹声从院门口传来,还夹杂着冬藏略为委屈的声音。
花九心下一凛,小脸立马沉了下来,她的人,哪有被外人欺负去了的道理。
“是息老太爷准的,你去找老太爷去……”冬藏也是个不服输的,纵使人小,眼眶都被欺的红了,硬是挺着背脊同她面前那比她还高大的女子争辩道。
“唬谁呢,这息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老太爷现在不管事了,管事的如今可是大爷,息七公子不在,走之际,是让咱家姑娘帮他照料着院子,你们赶紧滚出去……”那女子穿着淡青色比甲,头上梳着双丫髻,就是一婢女而已。
“谁稀罕住这了,告诉你,我家姑娘大家闺秀,你那什么七公子还配不上呢。”冬藏不甘示弱,但却显得嘴笨的很,对骂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词,竟捡这些不痛不痒地说。
那婢女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熟料当面便是一耳光扇下来,她根本就还没看清,就被扇得转了两三个圈,眼冒金星。
冬藏回头一看,却见自家姑娘正张着手心,嘴对着吹了口气,似乎嫌太用力了,将自个也给扇疼了,“姑娘……”
犹如孩子见到亲娘般,眼见自家姑娘出来,冬藏这本就还是个孩子的丫头那眼眶瞬间更红了,就差没抱着花九手臂哭出声来,那些个尖酸刻薄的说花九名分不定,她心里简直就比花九本人还觉得委屈。
“没用的丫头,要敢哭出来,我就将你打发了卖出去,我身边不跟受人欺了还不还手的婢子。”花九板着小脸教训道。
冬藏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声,便听得有若丝线密密缠绕的轻柔嗓音在说道,“小桃,谁打的你?”
花九抬眼,极淡的瞳色在看到突然出现的粉衣女子时,眸色深了那么几分,“于宣姨娘,您要为婢子做主啊,明明七公子走之前让您照料着院子,这会婢子来好生跟她们说,谁想她们竟动手打人……”
听闻这话,那叫于宣的粉衣女子水汪汪的眼波流转,便有一种婉约气质让人心痒,端的是又一美人。
“妾身于宣,乃七公子房中人,不知道姑娘您是?”于宣唇也带粉色,她朝着花九抿了抿,人就笑的像她嗓音般温温柔柔。
“七公子?可是息子霄?”花九唇尖翘了一点,杏仁眼眸中便有纯如冰花的笑靥倏地绽放,堪堪在最美之际沉入冰水,便有一丝冷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很好,息子霄,息家排行七,这是息先生跟她说的,于宣是他宠妾,真真的好。
她还当他是个红尘之外的谪仙,装的可真像,不过,既然他是凡人便自然更好,声色犬马总有一样会是弱点。
她还真是无比期待息子霄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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