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居在莫逆团子家的阁楼挥霍了他如歌的青春。
三九天,他们仨儿在结了冰的天池畅游。三伏天,他们结伴踩上木板滑草。他曾经扒着一个指节宽的窗台吊在半空,下面的莫逆跟他这个兄弟说,“居你先挂一下。团子撑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宁正亲生的。急得放手跳下二楼要跑。在莫逆手下转动着身子像个陀螺叫他抓不住自己。终于还是撞在莫逆坚实的胸膛里,被他骂,“跑什么跑?给我回来!”
居留了下来,跟小团子他爹井叔叔学唱戏。学了一年,没发现什么不妥。
第二年学艺,画油彩的时候居不经意找到了一条百足蜈蚣那么长的伤疤。那个伤疤熟悉得他捧起的手几乎颤抖。
那个伤疤跟他家挂在祭坛十八年那张照片上,那个灯柱下面,那个抽烟的爷爷毁容的脸上伤疤一模一样。
居那两年疯狂长高,身体里缺钙。晚上睡觉总是脚抽筋。莫逆说要上天池抓虾米捞小鱼带回来给他补补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居从前感动万分,这一次,他要搞明白内里乾坤。
东山桃花宴当晚,居在山头等“宁日”。发生了一件挺尴尬的事情。
宁日在天池边等。居躲在大石头后面看。
舅舅温放不知道是不是刚跟温郎君闹过别扭。气冲冲一个人撇开温郎君直接降落青木山天池上方。他又不知道暗号,急中生智开大喇叭喊,“姓宁的王八蛋!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那儿!”
“宁日”站出来。
居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也站出来了。
温放跳下来地面,撤走直升飞机。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久。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
宁日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知道的,必死无疑。可这个人,是居。
居先冲“宁日”喊一声,“爷爷。”
“宁日”假装认识他这个孙子,点点头。
居笑了。“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亲眼见过爷爷。爷爷也没有见过我。他说可以见我的条件是我考上纪念中学,可是我考砸了。我认得出你只是因为一张老照片,试问你又怎么认得出我呢?”
“宁日”想了想,“你母亲,曾经把你的照片给我看。我两,三个孙儿长得都很好看。”
“大哥,不用装了。”居苦笑,“你冒充宁日是受谁命令我就不问了,只是,我有一点失望,我还以为这辈子有机会见一见我那传说中的爷爷。好吧。其实并没有。我多可怜啊我!爹不亲娘不爱流落他乡。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兄弟。以为自己融了进去,亲如一家。为了配合霸王,我连女人都敢演!”
团团阿姨不方便爬山涉水,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日子里,剧团也不能少了别姬。
没有别姬,这霸王还怎么唱?
团子太肥,莫逆太高。井叔叔思前想后,决定培养居这个别姬。
居低头,吐一点唾沫抹在眼睛上,吸一口气继续说,“好吧。果然还是我太天真。自以为是。我算什么?外人一个。谁都骗我。谁都不把我当兄弟。什么事瞒着我一个。”
他戏演得那么真,话说得那么伤感。是个人都要憋不住了。他就是要莫逆有负罪感。就好像莫逆是一个圣诞老人,背着一大袋糖果,偏偏一颗都不给他这个兄弟。
莫逆不明确承认,却在他面前故意握拳在嘴边响亮地咳嗽一下。“夜深了。好孩子,回家睡觉去。”
居自然懂。他当初不识好歹还掰开莫逆的大手塞给他一颗润喉糖,好奇问了句你成天咳嗽是不是跟我弟弟一样,天生有什么隐疾?后桌的小团子当场破功,笑得四仰八叉,从凳子上摔倒在地。居也是跟他们熟络之后才知道当时莫逆这逼怎么也装不下去那是有多憋屈。
居亮晶晶的眉眼挑开笑意盈盈。显然,之前的伤感都是装的。
他学着师傅华丽的做手,在胸前一个捧心,嘟嘴应了一句,“别姬明白。”
莫逆摇摇头。明明怪他入戏太深,眼里依然溢满了宠溺。
居左脚划开半圆,右手甩来看不见的水袖。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被他夸张地横着走了一个完整的方步。
弯下一米九的身子,小心把这个委屈的小别姬扶起。在他那嘚瑟的笑容下拍拍他肩膀。“回吧。”
“好嘞!”
看着前方负手在后扭扭腰跳着走的小弟,莫逆这个大哥终于忍不住一脚送出,踹了他一个狗吃屎。
“山上坡陡,好好走。”
莫逆平安归来,班里来了转学生。成天坐在窗边托腮望着窗外。对班里,是看一眼都懒得的状态。居要上前去跟新同学打招呼,莫逆拦住他。
“别过去。那转学生一脸阴沉沉的。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大哥你不能这么说。团子不也是面瘫”
“团子那是腼腆!”
“你还没跟人家接触过怎么就知道人家不好”
“你想把他收进后宫”
居没想像王道漫画男主那样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只是,“交个朋友嘛!你不也是跟我搭讪才有了这孽缘”
“你不一样。”
许久之后,直到莫逆死前,怀里掉出来居的全家福,居才明白这个不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
这个人,引荐他入会。
这个人,带他回安居岛扬名立万。
这个人,给他做生日,摸着他脑袋跟他说“又大一岁了”。
这个人,浓眉一皱,像是在回忆。终于还是再一次伤了他。
莫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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