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没有这样愤怒过。她说这不是我的错,说下雨是老天爷的事,怎么能怪到我一个凡人头上……”
“她没有说错。”
何时下雨,下多大的雨,又岂是伞郎这样凡人能够决定的?或许一开始人们是明白这个道路的,但言语能够成谶,说得多了,连他们自己都要相信这荒谬的传言。
到后来已经不知道是雨水造就了伞郎,还是伞郎带来了雨水。
伞郎的眼中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泪光,“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是弱小可欺的——做人时受尽白眼和欺凌,做了妖怪也不见得强大。他的面容停留在青年时期,甚至还有几分未脱的稚气,说明在离开家乡以后他也没有在外边的战乱里过上几天好日子。在流言和厌恶中死去的他化为了妖怪,伴着濡湿的雨水,行走在街头巷尾。
所以白容想要成为一把剑,她想要保护这世上的弱小,更想要保护自己的恋人。
曾经她走错了路,错信了迟绛的谎言,觉得自己真的在救济世人,为了逃离那个魔窟她已筋疲力尽,甚至失去了前半生所有的一切,但还是未能彻底逃脱。
姜家人给予她的那一点恩情她一直念了好多年,直到他们想要把手伸到她的伞郎头上,她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反击。
朱封被伞郎轻轻揭开,连同穆离鸦在内,两人都听见了白容的声音。她在说谢谢。
“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在那以前你可以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穆离鸦退出来以后,屋内传来压抑的哭声,起初只有很微弱的几声呜咽,后来越发撕心裂肺,仿佛在宣泄他生前死后从未对人说过的那些苦楚。
而能够给予他丝毫慰藉的或许只有那把冰冷的剑,他抱着它,就像很遥远的从前,无意闯入深深庭院中的小妖怪朝着那遍体鳞伤的织女伸出了手。
穆离鸦侧过头,看见薛止就在不远的地方,目光望向天空,看到他出来了也只是稍微侧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沉沉的暮色落了下来,太阳燃烧殆尽,余晖无力地挣扎,而远方的天空中,半透明的一抹新月升了起来,在影影绰绰的树间怎么都看不分明。
“我现在觉得,有情人能够厮守终生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穆离鸦走到薛止身边,你说呢?”
不论是周仁和他的阿清还是伞郎和白容,他看了无数有情人的悲欢离合,每一次都无法圆满,又像是琅雪和那位延道法师,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孽缘。
他选择的道路不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好走——他觊觎天上的神明,想要将神君留在自己的身边。
为什么数千万的生灵之中,承天君偏偏选中了他,他们真的能有以后吗?那个时候,这样的疑问一直徘徊在他的心中,一直到前些时日他的忧虑才慢慢淡去。
“是很不容易。”薛止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算再不容易,只要在前方等我的是你就值得我这样做。”
·
在穆离鸦的印象里,这栋宅邸极大极深,到处都是曲折的木头回廊和蒙着白纸的拉门。
除开他们居住的院落,许多房间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住人而是用来作法和准备祭祀的,所以布置得大同小异,排在一起极其容易令人失去方向感。
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在这附近迷了路,再被匆匆寻来侍女阿香带走。祖母居住在正南方的那间院子里,这是他记住的第一条路却不是走得最多的,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乃至少年时期,他真正刻骨铭心的是另一条路,哪怕闭着眼睛他都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
在经过某扇门前时,穆离鸦忽然停了下来。
每一个穆家人在正式铸剑以前都会沐浴焚香,然后在这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等待天时的到来。
就像这一间从他出生那一日起就注定了会属于他。
庭院里,树影森森,在清幽的月光下头下黯淡的影子。
穆离鸦过去拉开木门,月光同样照亮了空旷的房屋,木头地板上没有一星灰尘,里边的许多摆设说明前不久才有人使用过它。
“那个时候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指什么?”薛止想起了一些东西,承天君的记忆太过庞杂,属于薛止的那部分在其中沉浮,怎么想都只有隐约的轮廓。
“祖母去世的当天夜里,你在门外边守了我一整夜。”穆离鸦没有走进去,守在门边,仰起脸正对薛止,“你最后和我说了一句话,没有说完我就该走了。”
——我一直对你……
哪怕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他还是想要听薛止亲口说出来。
“你说这个啊。”过去的回忆慢慢浮了上来,薛止露出个有些无可奈何的苦涩笑容,“我本来想要劝你不要难过,可是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
“我害怕是雪上加霜。”薛止抚摸他的脸颊,“听起来很好笑是吗?”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他人的感情都像是隔着一层纱,很难窥见全貌,只能慢慢揣摩他人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可即便是他也知道失去至亲的痛楚是巨大的,哪里是说不难过就不会难过的?如果自己贸然劝慰使得那个人更加难过,那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不是的,一点都不可笑。你只要在那个地方就好了。”穆离鸦握住那只手,看进薛止深黑的眼里,“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那个时候我其实很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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