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
菊生眼见那白纸瞬间烧成了灰末,咬了咬牙根儿,终开口道:
“我虽是不懂七哥心中的种种谋划,可是却想问上一句,不知七哥是想怎样将那东西,让对方得了手呢?”
钟信听他忽然有此一问,倒怔了半晌,淡淡道:
“自是要顺其自然,才能让其以为施计到手的,必是真物。”
菊生的脸色又苍白了些许,道:
“若是这样,岂不是要从奶奶身上得到此物,才显得最真?可是七哥,我暗中跟随对方多日,知道他的癖好,他可是...极好男色之人...”
钟信抬眼看了看他,双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光,只是到最后,却终是一言未发。
这几日,钟信在晚上的工夫,倒忽然苦练起毛笔字来。
秦淮心下觉得奇怪,自己知他素来擅长临摹画作,可是现下看他这笔下的簪花小楷,竟也写得极是漂亮。而且他写出的字迹,又好像和钟家老爷生前留下的不少题字,极是相像。
只不过让人纳闷儿的,便是钟信写来写去,却都是一些外人眼中很古怪的字眼儿。
桂花蕊、甘松子、苏合、安息、郁金、捺多、和罗、丁香、沉香、檀香、麝香、乌沉香、白脑香、白芷、乳香、伽南香、水安息、玫瑰瓣、珍珠、冰片……
只是这些东西在秦淮眼里,却并不觉得古怪,因为那分明便是“钟桂花”秘方中的各种香材。
因见他写了一遍又一遍,过后又皆在炉上烧掉,秦淮便忍不住低声问道:
“叔叔心中既已记牢了方子,现下反复临习这些香材,却又是为何呢?”
钟信刚好写完最后一味香料,正将那纸放在火上烧了,听他相问,倒忽然有些异样地看了秦淮两眼,道:
“近日天气渐凉,渐渐有了初秋的影子,倒不自禁的,让老七想起‘多事之秋’这几个字来。所以我想让嫂子,再将那守贞锁穿在身上,而那锁里,亦藏上我誊写的方子,不为别的,只当是有不可测防之事时,以假乱真,也可挡些秋寒。”
秦淮略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脑海中一阵急转,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
可是不知为何,却又总觉得眼前的钟信,倒像是云隐巫山,半明半暗,竟有些叫人捉摸不透。浑不似前些天里,四时锦下,那个双眸清澈的浇花人。
一时间,秦淮莫名便在脑海中,又想起结尾处那个独登高处、孑然一身的钟信。
这联想让他身上微微一冷,倒真的像对方所言,感觉到一阵乍起的秋凉。
究竟他对自己,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呵护秋寒;还是拿自己当作那四时锦一般,取其多般变化,好以花袭人呢?
第56章
在赴安家祝寿的那日清晨,秦淮终又将那守贞锁穿在了身上。
只是这一次, 锁虽未变, 然那锁中暗藏的物事,却已经换成了老七誊写的赝品。
在将那方子密置之际, 秦淮发现,无论是纸张做旧的程度, 还是纸上与钟老爷几无二致的字体,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必可以瞒天过海。
他暗暗点头, 这老七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的一副好手段。
所以那方子外表再像, 内里的瓤,却必定早已物是人非。
钟家现下人丁不旺,三少爷钟礼与于汀兰皆是病得不能动,六少爷钟智还远在广州,钟毓夫妇此时算不得钟家的人数,所以宅子里真正能去安家贺寿的人众,总不过三位太太、钟义钟秀兄妹及老七夫妇。
只不过安家豪奢,在邀请客人之时, 都标明了可多带贴身仆众,这样服侍起来, 客人自是感觉舒心周到。所以钟家各房,便也各自带了贴身丫头前往。而泊春苑目前上得台面的,自然便是大丫头碧儿。
众人在花厅聚齐时, 何意如看了看厅中这些人,便不由叹气道:
“想往年若有这般宴请等事,咱们家上上下下盛装出席,那叫一个齐整,眼下走得走,病得病,倒真让人打不起精神。本来老六和老二媳妇若都在的话,以他二人的口齿,便顶得过半屋子的人热闹,谁知这会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个远行不归,一个倒病得没了头尾。这叔嫂二人,也算得是有缘有份,行起事来,总是共进共退,倒像是一家子般。只可惜老六最关心汀兰肚子里的孩子,若他回来知道孩子已经没了,还不知该如何心疼难过呢!”
她语气平淡,说的又是家中闲言,可是这话听在二房诸人耳中,却偏偏字字如针,扎心的疼。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关于孩子的一些秘事,在钟家,又怎么可能不透到大太太耳中。
莫婉贞脸上的胭脂虽厚,却遮不住这几日蜡黄愁闷的脸色。现下听何意如夹枪带棒,在临出门时还要损上二房几句,哪里还能忍住,登时便冷笑道:
“姐姐这工夫看起来身上好了很多,倒有精神关心起二房三房的小辈,真是有做大姐的风仪,妹妹佩服得紧。只是想来老二和他媳妇还年轻得很,掉了一个孩子,实不算得什么,不出半年一载,再要上一个,也就是了。只是我倒替姐姐发愁,这大房里头,老大钟仁殁了,老三钟礼又只剩下闭眼喘气的力气,那个老七算是半个儿吧,偏还娶的是个男妻,倒怕是真的有无后之虞呢。”
何意如早知道她必要反驳自己,听她话极阴损,却也毫不惊讶,便又淡淡道:
“有后无后,还是只看天命罢了,便是老三,也说不准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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