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这副模样,似是从昨天在菊生房里见到自己那一刻起,才开始显现,如此说来,自是自己对他隐瞒的那些事,刺到他的心了。
他既想通了此节,心下便不禁有些犹豫,可是自己和他在一处这许久,不知不觉间,已经适应了他温暖爽快中偶尔有些急切的性格,似这般带了情绪、阴晴不定的嫂子,还真是让钟信无可适从。
这工夫,素来沉得住的钟信,忽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嫂子的情绪,竟会如此深地影响到了自己。
难道自己终究也像那戏文中所说,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对一个人情根深种了不成?
他感觉自己的心和往常都不相同,跳得有些出奇地快,忍不住便低声道:
“嫂子,你若说我只是拿你当作棋子,用来消遣,未免也太低估了你自己。我知道嫂子此时对老七心中有气,定是因为菊生房中藏人一事,觉得我没有坦承相待,似乎拿嫂子当了外人一般。可是我的本意,却绝非如此,只是若说出来,又怕嫂子不相信罢了。”
秦淮奇道:“我倒不知道你的本意又是如何,明明便是信得过菊生,却信不过我,这会子又有什么话,是怕我不相信的,你倒是说出来罢!”
钟信面色微微变了变,竟似乎有些窘迫,可是见一向对自己温言的嫂子此刻咄咄逼人,便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够永远压在心底,终究要说出来的。
“嫂子,我的本意,便是那些危险的事情,只要我去做便好。因为在老七心中,是极难……喜欢上一个人的,但是若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在我心里的份量,便比我自己,还要重了许多……”
第71章
这一刻,在午夜寂寥的房间里, 便只剩下两个男子略粗重的喘息。
而窗外, 却忽然传来宝轮寺悠远的晚钟,一声又一声, 在秋凉如水的夜里,倒像极了秦淮此时呯呯作响的心跳。
便在方才, 那个素常不苟言笑的男人,那个满心里想着要在钟家只手遮天的男人, 说他喜欢上了…自己。
突然吗?
其实在秦淮的心里, 他知道,这似乎也并不突然。
正如自己的心底, 如果像做一道化学实验那样细细分解来看,难道自己敢说,便没有喜欢上老七吗?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或许谁都不能确定,究竟是从哪一天起,一个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的男人,与一个怕他防他,却又怜他惜他的男人, 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在共同面对这个深宅大院的腥风血雨中, 悄悄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叔叔……”
秦淮轻轻吐出两个字,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自己这两日对他的怨恼,细想起来, 又何尝不就是另外的一种喜欢。那种觉得被他忽然间挡在心门之外的疏离与挫败感,才正是自己莫名就觉得想与他发火、甚至冷淡他的真正原因。
说白了,还不就是已经喜欢上了。而喜欢了,有些事就看得没有那么淡了。
“嫂子,其实老七心里知道,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罢…”
大约是见秦淮对自己的言语没有太明显的反应,钟信忽然又低低地说了一句话出来。
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罢……
听到这句话的秦淮,只觉得忽然间,在脑海里跳出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便是那本叫《斗破豪门》的,自己真的是看得太仓促了。
以至于自己只记得面前的这个男人,腹黑、阴狠、狡诈多疑又睚眦必报,却完全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读懂自己的心。
读懂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问出来!
秦淮知道自己的脸,热了。
只不过,他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慢慢走到窗前,去看远处佛塔顶上,那轮浑圆的月亮。
钟信的嘴角动了动,似乎隐约可以看见一丝笑意,他回手拉熄了墙上的灯绳,也慢慢走到窗前,挨着秦淮的身子站下来。
“嫂子既不愿说些什么,那便不说也好。自来在你我之间,因老七是个闷葫芦,平日里都是有劳嫂子多费口舌,这会子,就让老七把心里的一些话,和嫂子多说上一点罢。”
秦淮微微愣了下,未想到今夜的钟信,竟真的与往日有了不同,那个素常最能隐藏自己真心的男人,竟然主动要和自己多说些心事,倒也算是难得。总不会是因为今晚这宝轮寺的月亮,实是有些过分的圆,以至于连老七这样的人,也被它蛊惑了罢。
“嫂子,其实老七有些话,也郁结在心底里很久了,只是在家中的光景,还尽可以撑住不语,但到了这宝轮寺,看着眼前有你我过往痕迹的所在,听着方才那一阵钟声,我心里那些话,倒终是按压不住了。”
钟信轻轻抬起手,指了指远处月光下的塔尖。
“嫂子想来不会忘记,正是这宝轮寺,才是你我真正跳上同一条船的地方,从那天起,不论是惊涛骇浪,亦或险滩激流,都是嫂子陪着老七一同走来。”
秦淮默默地点了点头。
钟信说得没错,正是在这宝轮寺里,自己为钟仁兄弟俩端上了加料的参茶,只盼着可以借机金蝉脱壳。却不料最终发生了意外,在洞察一切的钟信面前,无所遁形,才不得不与他捆绑在一起,同舟共济。
“只是老七心底知道,这条危机四伏的船,嫂子原本是不用上的。”
秦淮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转过来,看着月光下依旧面无表情的钟信。
这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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