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拂儿是替了我去的。”廖玉林神情初显狼狈,牵强扯动了嘴角:“我是廖家没用的人,自小软弱,唯唯诺诺,受了欺辱也不敢声张,还要三弟替我出头。大哥是跑山之人,每年托货郎能从山里往回带银两,上头还有个阿姐照顾弟妹。我没用,生下来就不如大哥强健,又不比拂儿机灵,吃着大哥拿命换来的粮食却一无是处,唯独有点子过目不忘的本事,便绷足了精力学书识字,就连梦里都是白纸黑字幻化出的人。你不懂,大户人家养个儿郎考取功名是顺水行舟,可廖家这种境地,当真是全家供养我一个才能苦学去考取秀才生。饶是这样,大哥和阿姐也没叫我落下一日的学问,年年最先凑齐的便是我那一份银两。”
“傻啊,你这傻子。你这本事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武乐贤一声长叹,又想这廖玉林只作学问,旁的心思还是傻乎乎的好,“所以你就想去宫里割二两肉当公公了?你这沾不得碰不得的性子,进了宫还不叫人生吞活剥了。”
“不是想,是阿姐重病,大哥困在山里,我得去。我是兄长,自然要挺身而出。”廖玉林忙着争辩。
“那你就没想过,你进了宫,你弟妹还小,叫他们怎么过活?”
“当时、当时也是无路可走,顾不得了。原本说得好好的,由是我跟人入城,却不想叫拂儿听懂了,连夜与那人牙子跑了。”提起往事廖玉林免不得伤神,急得脸蛋上两坨红,“是我害了三弟,叫他差些死在里头,我是廖家没用的人,阿姐也没救回来。”
“哼,小生看可不见得。九千岁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他想要一夜之间万花齐放,那痴迷昏头的皇上也舍得号令天下制一出花海来。要小生说,他还得谢你呢。”武乐贤不客气地说。
廖玉林也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尾音气得直颤:“你胡扯!我三弟才不会放纵皇上做些劳民伤财的事!”
“是是是,玉公子三弟是贤臣,皇上是明君,他俩佳偶天成,百年姻缘,实乃良配。”武乐贤上挑着划破的唇角,话锋也转得快,“那这和你我有何相干?怕叫人看不起了?怕叫人笑话你与我相好?”
“你我……”廖玉林脸上火辣辣的,耳根也悄声无息地红透:“什么你我,你是你,我是我,我是叫你带岔了路。廖家当属我最没用处,不能给兄长解忧,又害得三弟受苦,末了还是拂儿求了皇上,我、我……”
“好了,小生明白了。”武乐贤的热气喷洒在廖玉林的耳根,心里已经明白大半,怕是廖玉林的清高也是他强撑出来的假象,心里指不定多怕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正低落着,却听到廖玉林又说:“我自小被人羞辱笑话惯了,最经不得这个,旁人说我一句,心里早想好了如何应对。但与你……也没什么怕的了,反正胤城已传遍了,同去石洲也好,去个没人再笑话我的新地方。我与你,不是故意忽冷忽热,而是防范得多心了,一时半会儿变不过来。不仅与你,与谁都是这副样子,我……”
“好了,不用多说了,小生明白,心里欢喜了。”武乐贤只觉得怀里搂了个大宝贝,鼻尖儿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就连耳边喧嚣的风声虫声也悦耳起来,天穹的星子亮得格外顺眼。廖玉林皱起了眉头,强自镇定着,耳膜却像被自己胸口的跳动撞击了百次,伶俐的头脑从未这样昏头转向过。他还欲再说,饥肠辘辘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怎么?干馍吃不惯,饿着了?”武乐贤拍了拍他,心里好一通心酸。旁人都只看到状元郎文采卓越下笔如神,只有他将廖玉林浑身狼狈尽收眼底。
“还好,多吃几日也就习惯了。”廖玉林还想逞强,肚子却愈叫愈凶。
“小祖宗,小生算是怕你了。”武乐贤不再戳穿他的谎话,拍了拍廖玉林的脸颊:“玉公子先歇息吧,小生将你哄睡了,再去把自己锁上,明日兴许就有吃食了。”廖玉林点了点头,脸上两坨红徐徐散开,算是应了。
睡饱一夜,廖玉林隔日还未睁眼就听见狱卒一声低喝,声音中掺杂了少许怒气:“起来!起来了!发配石洲不是叫你们寻欢作乐,睡到这时辰还不动身!”廖玉林心道不好,连忙睁眼起身,一转身就看到瘦高的狱卒往阿斐腿上踹。
狱卒心里叫苦连天啊,明明自己心口疼得站都站不直了,还要做出这副穷凶极恶的架势来,自然踹不出几分力道,又道:“快起来!走了走了!”
“大人!”廖玉林抹了把脸,爬起来就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官爷行行好,阿斐他昨日将脚走坏了,容我给他穿上鞋再走不迟!”
狱卒越过廖玉林,挤着眼睛与武乐贤打眼色。小状元要给你穿鞋,让穿不让穿?待看武乐贤不挑眉毛了,才转过身来,勉强道:“那你快些,别耽搁了时辰!穿好了去那边领干粮!”
“是是,谢官爷。”廖玉林被蒙在鼓里,赶忙抖出包袱里那双鞋,小心套在武乐贤脚上,末了搀着人起身,不断自语:“今日那狱卒开恩,叫你穿了新鞋,若还是走破了,只能求人找些针线来缝补了。好在纳鞋底的活计从前也做过,不碍事。”
武乐贤心中乐开了花,戴着木枷也不老实,无赖一般靠在廖玉林单薄的肩上,趁人不备猛啄了一口唇:“玉公子如此心疼夫君,小生就是走瘸了也乐意。”
“谁心疼你了!你……你别说些浑话,叫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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