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顾李珉反对,拽着他往大厅走,只是深知那人不喜触碰,改为小心翼翼的扯着衣袖。
李珉垂下眼,目光落在那结实的手背上,以及那被扯到变形的衣料——可只一瞬便又挪开了眼,“你想带本宫去哪里?”
“……你刚睡醒,忘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他……”卫曦放慢了脚步,他带着李珉来到婴儿床前。“这是你最爱的妃子替你生下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他话到最后,有几分难以发觉的轻颤,原来事到如今自己还是介意……介意那人曾与一个女人结下真心,甚至开枝散叶,留有后裔。因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卫曦不想表现的太难看,可嫉妒就像一把越烧越烈的火,煎熬着他的心脏,他的血肉。
所以他只能偏过头,不去看婴儿车里的小小生命,生怕自己的模样太过丑陋,惊扰了襁褓中酣睡的皇子。
李珉与他擦肩而过,在婴儿床前驻足,弯腰凑近去看那婴儿的模样,又似是情不自禁的,戳了戳那柔软的小脸。
好梦被打扰,小皇子十分不耐的吐着泡泡,呓语着叫了两声,惹得李珉嘴角一勾,眉眼都跟着柔和了些。他直起腰来,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说他是我的孩子,那么他的母亲呢?”
卫曦的记忆被拉扯到那个冰冷的雪夜,他跪在雪地里求那人一见,哪怕直到鬓发结霜、积雪堆满身……也不曾等到一眼的垂怜。
仿佛连呼吸也带着那夜风雪的寒意,他用力闭了闭眼:“……母亲因难产而去世,已经下葬多日,你若想见,我可以带你去她墓前。”
李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
“你像是十分亲近本宫的样子,却为何不知本宫喜欢的人是什么样?”
“……”
“还有,你说本宫忘记了许多东西,可这三天来,你将本宫留于屋内……若本宫不曾想错,你身为亲王,穿四足盘龙服已是越矩,除非要比亲王更高一等。”李珉微微挑起下颌,他比卫曦要矮上一点,可气势仍旧凌驾于对方之上,“何况本宫可从不记得自己腰腹之上有那么长的一道疤……以及这身子,如何看来也并非十几岁的少年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本宫的记忆回到十年前……所以这位不知名的大人,您是否能为本宫解惑?”
他看着他,目光是那样熟悉的锐利,却又不似从前那般深沉,没有沉积多年的血腥与暴虐,唯有那君临天下的野心昭昭,却是那样干净且透彻。
忘记了那些过去,他的手还是干净的,他的名字也不再是那杀人如麻的暴君,不是天下百姓唾弃咒骂的存在,不是那个背负了杀兄弑父恶名的李赐,是原本应死于深宫之中,又重获新生的李珉……
卫曦眼中闪过一道光华,像是晦涩不明的前路突然开朗,过往既已不复,那他便向前看。
只有懦夫才停驻原地,抱着不可追寻的过去挣脱不开,他做错了事,那么便承担后果;他认错了人,便倾尽余生去补偿。因为他是卫曦,是卫家最年轻也最出色的少年将军,他做过英雄,也做过叛党,他心里有一捧热血,冰雪不可冻。
就像那颗哪怕经历了背叛与误会、悔恨与错过,仍坚而不移的真心——就连最痛苦、最灰暗的时候,他仍然没放弃爱他。
他何尝不是那扑火的飞蛾,那么义无反顾的、偏执却也专注的,扑向帝王那颗看似无情的心啊。
68.
卫曦望着那双还未蒙尘的眼,到底不忍将真相倾诉,只说:“总有一天,你会全部明白。”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把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尔后他便落荒而逃,临走前不忘唤御医检查对方的身体,听到一句“大体无碍”才终于放心。挥挥手本想叫人下去,忽又瞥过对方那张垂垂老矣的脸……“张太医。”卫曦开口叫住对方:“本王若没记错,你在这宫里,也待了有数十年了罢?”
“……回陛下,是。”
“那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这……毕竟过去已久,老臣年纪大了,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卫曦眯起眼,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对方因年迈岣嵝的身躯,到底做不出强权压人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让人离开。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无脸去见李珉,只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一心沉浸在毫无边际的政事中。他心里有一个计划,一个胆大妄为的、偷天换日的计划,他要为此做足准备。
可不见不代表不念,于是三日后,例行检查的张御医还没来得及迈出大门,便被摄政王请回了养心殿。
卫曦连续几天不曾好好休息,一双眼熬得通红,眼下泛着乌青,就连下巴上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尽管憔悴如斯,可坐姿仍然端正笔挺,脸上那三道抓痕已经结痂,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更添几分凶狠。
明明穿着尊贵的皇袍,言行举止却仍与做将军时无异,张太医一进门,便被他的煞气吓软了腿,差点没坐地上,还是卫曦唤来下人赐了座。
新换的茶水尚有些烫,卫曦只小抿一口便放下了:““先前的事情,太医想的如何了?”
“……老、老臣有好好想过,也的确想起了一些……”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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