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种硕大的花朵一朵接一朵地竞相绽放,像是不可辜负的好时光。
一整年殚精竭虑筹措不休,就只这一刻,短暂安宁。
动荡的岁月里面,活着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情。
但明诚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明楼原本握着他的手腕,只觉得他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有些站不住的样子,忙伸手抱住了,问:“怎么了?”
明诚知道自己是旧病复发,它来势凶猛地发作,像一片又一片的刀。若要撑也不是不行,但事后会更难过,便没有调动身体控制去强撑,借了明楼的力道靠住,气息略为不稳:“也没什么,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就行。”
很疼,但他只抿住了嘴唇,并不出声,额上慢慢渗出汗来。
明楼想起他曾提过的后遗症的事情,高木留给他的馈赠看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原来,他发作起来是这样的。那个人就算已经远走,留在他身上的伤仍旧悄然藏着,恒久存在,依然会不时冒出头来,要令他受难。
所有发生过的,都要留下痕迹。
他不是第一次如此痛苦,以后应该也还是会这样,只能一遍一遍地承受。
高木是那样犀利的猎手,他纵然扛得过高木的刑讯,但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明楼把他拦腰抱起来。
因为过年缘故,内宅门前一路都燃过了鞭炮,满地红色炮屑,一片喜庆。
抱着人走在上面,像是百年好合的仪式。
只是,以当前情形,自是不可能有什么旖旎心思。
就这么抱着,踏过了内宅前的长路,走过假山流水,打开一扇大门,穿越客厅之后,推开起居室的门。跟十数年前一样的一条路,只是中间已经横亘了太久的时间。
流年逝水,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明诚仍是忍着的,就算疼得阵阵颤抖,也还是不发出声音,睫毛轻轻扑簌,渐渐湿了。
他能够忍受任何痛苦,一向如此。
但他单薄的身体是虚软的,莫名幼弱。
让人想起刚把他领到家里来的时候。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沉静得几乎不像个孩子,就算几乎被虐杀,也是不言不语,从不诉说的。
若那时候没对他伸手,都活不到能够离开上海的时候。
明楼想及这一点,胸口蓦然生疼,不自觉地在手上又加多了一分力气。
没惊动任何人,明楼把他抱到自己房里,安放在床上。
他真的太安静了,纵然胸膛不断起伏,显然疼得紧了,也依旧只是喘息,一径忍耐着。
明楼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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