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光溜溜地爬下床,找了身干净内衣换上,又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走神。
想起刚退伍回来那会儿。
他既没文凭,又没专长,工作久没找到,又逢苏安娜欠下一笔赌债,数额半大不小,已够逼死英雄汉的。许苏寻朋友,托亲戚,没借来一毛钱,最落魄潦倒时候,不得不拉下所有面子求助曾经的同学。庞圣楠与他有“夺妻之恨”,再不能来往了,韩健一听“借钱”就顾左右而言他,倒是一群人里最不算熟也最不宽裕的瞿凌,二话不说就给他送来了两万块。
虽不够还债的,但也助他撑过了三个月,后来境况好转,便打算连本带利还对方五万。许苏骨子里有点大男子主义,认为欠人人情就低人一等,主张锱铢必报,报偿的报。但瞿凌不肯收,笑笑说你这是逼着我高利放贷,救急不救穷,谁都有急难的时候,以后兄弟我若有个什么长短,你也能搭我一把就好。
被沉沉倦意压迫,许苏捡起一只枕头压在自己脸上,想着,当时执意还了那笔钱就好了。
一直到周五,傅云宪才进所里。傅大律师是大忙人,手头案子不断,刚刚又去电视台录了一档名为《东方视界》的新闻类直播节目。
傅云宪其实不太乐意上这种节目,嫌婆妈,什么直击新闻热点、角逐情理法律,隔着宣传部搔痒,根本搔不到实处。他早已名利双收,不比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律师,逮着机会就想在电视台露脸。但那主持人一请再请特别执着,又传说背后还有大财团撑着,二者情况错综,关系扑朔,这才给了对方一点面子。
许苏偶尔听所里那些律助讲八卦,听过不少那主持人的桃色绯闻,真人也在所里见过一回,白肤俊面窄腰长腿,帅得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许苏联想到同走“冰山”人设的郑世嘉,心道,这个圈还真他妈没一只好鸟。
傅云宪踏进君汉所的时候,许苏正在办公室里训斥手下。对方跟他年纪相仿,已经在君汉干了两年行政专员,说起来也是名校法本毕业,可惜一直没过司考,又兼孤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衣食住行都得花钱,只能先屈从于生计,边干活边准备下一场考试。
“你妈生你的时候没足月吧,两瓣脑仁只长了一半啊。让你预订五百人的会场,你去现场确认过么?音响太小,台布太脏,最关键的是场地,人摞着人也最多只能挤进三百。”君汉所里千名员工,行政部得上传下达,保障整个律所有序运转,绝不是件轻松事情。许苏知道自己这份工作得来不易,从来不敢出纰漏。
只不过,仗着傅云宪那点纵容与喜欢,他平日里蟹行于所里,作威作福惯了,得理从来不饶人。
“还有,我刚抽查了一下,宣传品三分之一都印糊了,你要今天下班之前解决不了,给我一份份地手抄出来!”
清清秀秀高高大大一个大男生,被许苏骂得满脸通红。
听文珺来电话说老板来了,这才放过已被自己训斥了半个多钟头的小专员,嫌弃地挥了挥手,打发对方出去。
结果人还没踏出门,他又喊人回来:“哎,小贾。”
“丧着脸给谁看呢?别人还当我欺负你呢。”许苏斜睨着一双桃花眼,笑得跟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似的,“我欺负你了吗?”
小贾摇头,结结巴巴:“没、没有……”
许苏眯了眯他的桃花眼,露出猫一般威吓的表情:“没有就喜兴点,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蛋。”
小贾只得使劲微笑,弓着身往后退。
市中心地段,摩天写字楼,君汉所占了最高的三层楼面,总面积超过五千平方米,还不算顶楼的天台。傅云宪的办公室雄踞君汉所的最高楼层,比所主任的办公室装修得更魁伟气派,冷调的色彩尽显精英感。
许苏走过刑事部,朝那些忙碌于公共办公区的律助们投去意味相当复杂的一眼,然后搭乘电梯直奔三层。
傅云宪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多用来办公,相对私密的内间有一张巨大的黑色皮沙发,有时通宵赶材料,就不回家直接睡里头。许苏没看见坐在走道公共区域的文珺,纳着闷,走进傅云宪的办公室。
迎面一张中央领导人参观君汉所时留下的照片。照片上没有傅云宪,倒是傅云宪的两个徒弟沾了光,一路伴随领导左右,笑得见牙不见眼,颇有光耀门楣之感。不过去年国家一把手们换届,这个醒目位置的合影也与时俱进,已经换了新领导。再往里走是个黑檀木的书架,上头聘书堆叠,荣誉无数,还悬挂着一面锦旗,烫着八个金色大字:
厚德强技,雄辩为民。
这是傅云宪替一个坐了十九年冤狱的当事人翻了案,当事人白发苍苍的年迈双亲一路鞠躬一路大哭,亲自挂上去的。各路媒体来了几十家,对着这面锦旗一通猛拍,轰动不亚于当年的许文军案。
这面锦旗前还发生过一些故事。
前两年所里有个律师,是个半路出道的老检察官,可能天性悲天悯人,总接一些无偿的法律援助。
“一年干两起法援是尽义务,干五起法援是有情怀,你去年干了十六起,”这面旗子面前,傅云宪叼着一根烟,翘腿而坐,自下而上打量着那位老检察官,“怎么想的。”
老检察官没说话,大汗淋漓。他比傅云宪年长十来岁,但在傅云宪跟前脊梁弯曲,唯唯诺诺,像个小学生。
不久之后那老检察官就主动离开君汉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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